段逸的手指停在确认键上。林语者刚发来消息，F-7区的幼苗根部渗出液体的速度变快了。虽然还没到警戒程度，但和平时不一样。
他立刻取消提交参数，打开F-7区的监测页面。土壤湿度是78%，比标准高了12%。宁神花提取物浓度达到0.63‰，也超过了设定上限。胚胎的生命信号跳得比平时快了一成。
不能再等了。
他马上给林语者小组发指令：“F-7区停止施肥，启动通风，降低地面湿气。”
又补了一句：“所有人到南侧廊道集合，我有事要说。”
不到三分钟，五个林语者从不同区域赶来。她们穿着一样的浅绿色布衣，手上沾着泥，脸上很冷静，没有慌张。段逸站在观测台中间，身后是整片灵田的数据墙。
“你们每天记录土壤变化，有没有发现什么规律？”他问。
一个林语者上前一步，指着自己的记录本说：“东角那块地早上能照到三十分钟阳光，果实成熟时间提前了十五分钟。”
另一个接着说：“我管的三号区用了混合灰烬的腐殖土，菌丝长得更密，根也扎得更牢。”
第三个低头翻本子：“昨天换了新水，ph值低了0.2，两株幼苗的叶脉颜色变深了。”
段逸一边听一边把信息录入系统。这些都不是大问题，但加在一起会影响效率。他以前只看数据做决定，现在知道一线的经验也很重要。
“从今天起，你们的观察要记进正式日志。”他说，“不只是温湿度，光照角度、风向、果实反光强度，都要记下来。”
林语者互相看了看，眼神变了。以前她们只是执行命令，现在说的话能影响整个流程。
段逸打开设计界面，新建三个试验组。
第一组A区：减少生物质，增加矿物微粒。目的是让骨骼更强，适合大地力士类子体。
第二组b区：加入微量萤光苔孢子。这种材料能促进神经发育，对幽影斥候有帮助。
第三组c区：控制昼夜温差在0.5c以内，模仿深层地脉的节奏。这是他根据翡翠残境资料推出来的。
每组只设五个灵田，一共十五个。资源有限，不能大面积试错。
“这三天，你们重点看这三片区域。”段逸说，“有任何异常马上报告。我要结果，也要过程数据。”
林语者接过任务表，各自回到岗位。段逸留在观测台，盯着屏幕上的初始记录。
第一天结束，A区生长速度慢了8%，但胚体更密实。说明结构变结实了，代价是长得慢。
c区变化不大，温差稳定，生命信号平稳，没有明显好处也没风险。
真正出问题是b区。
第二天下午，b区的生命信号开始波动。三颗果实代谢加快，外壳泛出淡青色光。段逸调出神经图谱，发现突触连接密度比对照组高21%。
他立刻派两人守在b区，每半小时记录一次数据。同时暂停其他操作，避免干扰结果。
第四十八小时，第一颗b组果实破壳。
出来的是幽影斥候。体型比正常的稍小，动作却特别灵活。落地后没有站着不动，而是本能贴墙移动，躲进了角落阴影里。
段逸发出指令：“前进十米，折返。”
那只斥候完成得很利落，反应速度比以前快23%。更重要的是，它进入潜行状态的时间多了一分钟。
成功了。
他马上叫来林语者代表，把b组数据投在墙上。
“这个方向可以继续。”他说，“接下来做两件事。第一，在安全范围内推广新配方，优先用在幽影系培育区。第二，把你们每天写的观察做成标准模板，以后所有新区试种都要参考一线记录。”
有人问：“如果多个因素一起变怎么办？”
“那就一个一个试。”段逸回答，“每次只改一个条件。谁记得清楚，谁的数据就进主系统。”
会议结束，大家分头去干活。段逸站在廊道看着工人搬新肥料罐，林语者拿着记录本在各区走动。b区剩下的四颗果实还在发育，信号稳定。
他打开指挥终端，更新生产协议：
【幽影斥候基础培育方案】
生物质配比下调5%
矿物材料不变
新增萤光苔孢子（浓度≤0.004‰）
光照改为弱光夜间激活模式
同步发送到所有相关节点。
系统提示：新方案已加载，等待执行。
几分钟后，第一批按新配方准备的灵田开始播种。段逸走到b区剩下的果实前蹲下检查外壳。表面纹路更细密，敲起来有轻微回响。
他知道这才刚开始。提升效率不是改一次就行，得建立一套不断优化的机制。
林语者的角色变了。她们不再只是操作员，也是数据来源。以后每个细节都可能带来突破。
他站起身，往生活区走去。阳光房就在前面。米娅今天没出门，一直在屋里画画。
路过F-7区时，他顺眼看了一眼刚才出问题的地。湿度已经降下来，渗液频率恢复正常。新的幼苗正在稳定生长。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b区的试验田。
那只最早出生的幽影斥候还在原地，安静蹲在阴影里。它的手指轻轻敲着地面，节奏和生命之种的跳动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