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沐亿鼎神色凝重，沉沉点头，“李家身为朝廷勋贵，断然不会让嫡长子去别家做上门女婿。”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更何况，对方还是世人眼中地位低微的商人。”
“不错。”柳青沅微微颔首，仪态端庄，“让凡儿上门一事，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这不仅是我的想法，更是自古传下的规矩。”她指尖轻捻着绢帕，眸光柔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但沐家主请放心，李家绝无轻慢沐家之意。若孩子们真心相爱，我李家定不会做拆散鸳鸯的罪人。”
说罢，她抬手示意丫鬟奉上茶盏。
袅袅茶香中，她的声音愈发温柔和煦：“按老祖宗的规矩，凡儿身为嫡长子，婚事自然要以三媒六聘之礼，周全操办。”
她轻啜一口茶，眉眼含笑，“先遣最得力的媒人，带着生辰八字前往沐府求个好彩头。若八字相合，那便是天赐良缘。”
“往后纳采、问名、纳吉这些礼数，我定会亲自过问，金银绸缎、珠玉钗环，皆选最上乘的送往沐府。”
“到了成亲那日，八抬大轿要用朱漆精心描金，凤冠霞帔也得请宫里的绣娘精心缝制。”
她语气郑重，“我要让满城百姓都知道，我李家娶儿媳，定是将沐家姑娘当作掌上明珠般疼爱。”
沐亿鼎听着柳青沅细致周全的安排，心中暗自赞叹，不愧是世家大族，礼数上果然无可挑剔。
可一想到女儿的性子，他眉头微蹙，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语气透着几分无奈：“李夫人这番心意，沐某感激不尽。”
“只是小女自幼被我娇惯，比武招亲虽是她自己的主意，但真要论及婚嫁之事......”
“无妨。”柳青沅摆了摆手，神色间带着一丝愧疚，“我与凡儿也才相认不久，这些年始终对他多有亏欠。”
“所以他的终身大事，只要不做上门女婿，便由他自己做主。”
她端起茶盏，轻抿一口，“他们二人能否修成正果，全看缘分。”
“做长辈的，理当给他们足够的相处机会。”她眸光微转，提议道：“不如择个黄道吉日，让两个孩子一同踏青赏春。”
“借着春日美景，也能看看彼此脾性是否相投。当然，还得先问问他们的意思。”
沐亿鼎点头赞同：“如此甚好。”
……
西厢房内，沐汐雪小心翼翼地将泡好的茶放在茶几上。
她望着盘膝坐在床上调息的白萱灵，眼中满是担忧，快步走到床边坐下，轻声问道：“师尊，您感觉怎么样？”
白萱灵缓缓睁开眼睛，语气淡然：“无妨，只是有些脱力，歇一会儿就好。”
沐汐雪握住她的手，自责道：“都怪徒儿，不该让您和那个登徒子动手。”
“少来。”
白萱灵抽回手，翻了个白眼，调侃道：“为师输了，你这丫头心里指不定多高兴，终于能名正言顺地嫁人了。”
“师尊！您说什么呢！”沐汐雪脸颊微红，嗔怪道，“若我真这么想，又何必劳烦您出手？”
“哦？”白萱灵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难不成你还怪为师没打赢？”
沐汐雪脸颊被捏得微微发红，眼神里却满是嗔怪：“师尊就会打趣我！”
她拍开白萱灵的手，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您快喝点茶润润喉，方才那场比试消耗不少气力，徒儿看着都心疼。”
白萱灵挑眉接过茶盏，抿了一口。突然，她眼尾勾起一抹笑意。
沐汐雪见状，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妙。
“好徒儿，”白萱灵眯起眼睛，似笑非笑，“你答应给为师的一万两黄金酬金，打算何时兑现？”
沐汐雪顿时僵住，脸色有些发白。
糟糕……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其实，白萱灵之所以会出手与李子凡比试，一来是不想让他娶沐汐雪。
二来则是沐汐雪开出的条件实在诱人。
一万两黄金！
对武者而言，这可是一笔足以改变修炼生涯的巨款。
都说穷文富武，这话一点不假。
武者突破到四极境后，虽能吸纳天地灵力修炼，但进度缓慢，仍需大量珍贵药材、丹药辅助。
更何况，打造神兵利器更是烧钱，从采集玄铁寒晶等稀有矿石，到聘请顶尖铸剑师锻造，每一步都离不开巨额钱财。
还有修炼功法等等。
但白萱灵身份有些特殊，功法倒是不缺，且五境之前也有些积蓄。但想要更上一层楼，这些钱远远不够。
当年，若不是靠着李子凡消失前留下的财富，她也难以突破到四极境。
因此，当沐汐雪提出用一万两黄金作为出场费时，即便清高如她，也实在无法拒绝。
世人只道青莲剑仙白衣胜雪，风姿卓然，却不知这位声名赫赫的剑仙，实则囊中羞涩，连件新衣裳都舍不得添置……
“咳咳......师尊放心，徒儿一定信守承诺。”
沐汐雪干笑着敷衍，眼神不自觉地往门外飘，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找老爹预支些银子救急。
白萱灵岂会轻易放过她，指尖有节奏地敲打着茶盏，发出清脆声响：“别想着糊弄，一万两黄金，一文都不能少。”
沐汐雪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娇声撒娇：“师尊～徒儿眼下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您就宽限些时日嘛～”
白萱灵看着她这副模样，最终无奈叹气：“罢了，那就宽限些时日。走，陪为师出去走走？”
她倒不担心沐汐雪食言，毕竟别人不知道，但她却知道，江南沐家，那可是有着富可敌国的财力。
一万两黄金，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好哒！”沐汐雪眉眼弯弯，如月牙般明亮。
……
园子里，三仔对着两人躬身行礼：“姑爷，小爷。”
他虽不认识李长生，但对方一身云锦绣纹的衣料，举手投足间的气度，一看便知身份不凡。
李子凡望着不远处石桌边的鲛人族少女，见她脚边见底的箩筐，点头道：“辛苦你了，这里交给我吧。”
说着，掏出一锭银子递过去。
三仔慌忙摆手：“姑爷，小的不能再收……”
“拿着！下去歇着。”李子凡直接将银子塞进他掌心。
“是！”三仔红着眼眶收下银子，又恭敬行礼，这才退离园子。
李长生望着石桌边的鲛人少女，目光淡然：“她就是你捡回来的鲛人族？”
李子凡挑眉：“怎样？漂亮吧？”
李长生瞥他一眼，没有搭话。
李子凡轻笑一声，迈步上前，李长生也随之跟上。
听到脚步声，蜃璃鱼尾轻轻一拍地面，转身时湛蓝眼眸瞬间亮起。
看到是李子凡，她直接丢下手里啃了一半的贝壳，尾鳍灵活摆动着游过来。
双手捧着一只比她巴掌还大的鲍鱼和通体青莹的龙虾，嘴角还沾着几粒珍珠般的鱼籽，仰头望着李子凡，眼里满是期待。
“……丫头，你吃吧，哥哥不喜欢吃生的。”李子凡笑着揉了揉她彩色的长发。
蜃璃乖巧点头，雪白贝齿轻合，三两口便将鲍鱼和龙虾吞入腹中，咀嚼时腮边的鳞片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模样可爱又灵动。
而这时，她才注意到旁边的李长生。见对方在打量着她。
蜃璃缩了缩身子，仿佛是感觉到李长生天生自带的冷意，她忍不住身子挪到李子凡的另一边去。
李长生看着躲到另一侧的蜃璃，眉梢微动，眼底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兴味：“胆子倒小。”
李子凡伸手护住往他身后缩的蜃璃，轻笑出声：“明明是你吓到别人了。”
指尖轻轻梳理着蜃璃的彩发，又低头轻声哄道：“别怕，这是我弟弟，不是坏人。”
蜃璃歪着头，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张脸，湛蓝眼眸盯着李长生看了半晌，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尾鳍用力一摆，转身游回石桌旁。
再回来时，手里又多了颗泛着温润光泽的夜明珠，怯生生地递向李长生。
“这是……”李长生挑眉。
“她在给你见面礼呢。”李子凡解释道：“鲛人的夜明珠可是宝贝，看来她觉得你还算顺眼。”
蜃璃见李长生没有接，急得眼眶发红，又扯了扯李子凡的衣袖，发出几声焦急的声音。
李子凡看着他，道：“你喜不欢？”
说着，还用眼神示意他。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
李长生鬼使神差地伸手接过夜明珠，触手一片冰凉，在阳光下流转着幽蓝光晕，“谢了。”
得到回应的蜃璃瞬间眉眼弯弯，鱼尾欢快地拍打地面，鳞片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丫头，你跟哥哥过来。”李子凡拉着蜃璃来到石桌旁，让其坐下。
她歪着脑袋，一脸疑惑的看着李子凡。
后者在其面前蹲下，对着她道：“出来这么久，家里人应该很担心吧？”
闻言，蜃璃情绪瞬间就低落下来了。湛蓝的眸子浮上一层水雾。
“没事的。”李子凡握着她的小手，正色道：“你相信哥哥吗？”
蜃璃点头。
李子凡道：“那你先在这里待几天，等哥哥办好这里的事，就送你回家，好吗？”
按他原本的计划就是，先去文渊阁见儒圣，看看能不能解决自身修炼的问题。
然后，再准备前往世界各地去寻找修炼长生诀七图的属性神物。
但因为比武招亲和母亲之病给放缓下来了。
可他并不觉得有什么，毕竟这都是和自己人生相关的大事，马虎不得。
眼下，李子凡给自己预定个大概时间，等搞定了，再继续出发。
不过，他也没有定好先前去哪个地方。
而既然要送这条美人鱼回家，那就先去东海吧。
刚好那边，他也有所准备。
听到李子凡的话，蜃璃轻轻咬住下唇，鱼尾不安地在地面扫来扫去，半晌才缓缓点了点头。
她抬手指了指天空，又比划出波浪的形状，嘴里发出一串含混的音节，似乎在诉说着家在遥远的海上。
一旁的李长生把玩着手中的夜明珠，冷不丁开口：“鲛人一族居于深海秘境，寻常人根本无法靠近，你打算怎么送她回去？”
李子凡抬头看向老二，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船到桥头自然直。我既答应了她，自然有办法。”
说着，他伸手从袖中掏出一张泛黄的古地图，在石桌上缓缓展开。
“这是我偶然所得的《沧溟海图》，上面标注了不少隐秘航道，或许能找到通往鲛人领地的入口。”
说着，李子凡眼睛微微发光，好像东海内藏着的神物已经在向他招手了。
李长生凑近细看，地图边角虽已磨损，却用朱砂和靛蓝两种颜料勾勒出诡谲的海域轮廓，无数神秘图腾在褶皱间若隐若现。
他指尖划过一处标注着“归墟漩涡”的标记，语气带着几分质疑：“这海图连方位都残缺不全，你确定不是江湖术士的骗人把戏？”
李子凡：“……”
其实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是他还是杀手时，杀掉的一个黑心商家那里搜刮来。
话音刚落，原本安静蹲坐的蜃璃突然激动起来，尾鳍重重拍打地面，溅起细碎的石屑。
她伸手指着地图右下角一片用金粉描绘的珊瑚礁群，湛蓝眼眸泛起奇异的光晕，嘴里发出急促声，“这……里……”
李子凡瞪大眼睛，眨了眨，“丫头，你说话了？”
李长生淡淡道：“她在人族待了不少时日，学会了我们的语言也正常。”
蜃璃张了张小嘴，有些激动：“我…我……”
“没事。”李子凡摸了摸她的彩发，道：“慢慢来，不急。”
闻言，蜃璃有些泄气地点了点头。
李子凡指着地图的珊瑚礁群，笑道：“这里，是你家？”
李长生摇头道：“鲛人族怎么会住这种地方？她应该是经过，或见过类似的地方。”
蜃璃也点头，“见…过。”
“是吗……呵呵！”李子凡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既然有熟悉的地方，那事情就更好办了。
李子凡收起地图，看了看四周的假山瀑布，虽然景色宜人，但就是有些安静。
于是对着蜃璃道：“哥哥带你在周围走走吧，趁着还有些时间。”
过了今天，他可能就要忙了，现在先陪陪她吧。
蜃璃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脑袋：“嗯……”
李长生见状，说道：“那你们去吧，我等回去了。”
说完，他转身刚要走，却又顿住，回身来从怀里取出一张紫色的符箓，递给蜃璃。
“此为五雷符，以精血为引方能催动。”
他目光扫过符箓上若隐若现的咒文，语气带着几分郑重，“此符催动后，天雷落下时，四境以下，皆为蝼蚁！”
“只要你用的是自身的精血，天雷自会避开你，消灭范围内的一切敌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