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共鸣的余波尚未平息,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便如同实质的潮水,从废城核心方向汹涌而来。空气变得粘稠,光线仿佛被吞噬,连废墟本身发出的、细微的规则呻吟都戛然而止,被一种更深沉、更绝对的“寂静”所取代。
那不是宁静,是暴风雨前吞噬一切声音的真空。
Site-07的控制室内,刺耳的红色警报取代了之前因共鸣而产生的数据峰值警报。
“检测到Sector-19核心区高能规则源全面苏醒!能级急剧攀升!beta级……beta+级……仍在上升!接近Alpha级阈值!”艾登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规则特征……混乱、吞噬、存在抹除……是‘虚无之噬’(Null devourer)!档案记载中已在Sector-19确认‘沉寂’的Keter级实体!”
Keter级!意味着收容难度极高,且一旦突破收容(或苏醒)可能造成世界末日的异常实体!
莉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最坏的预想成真了!而且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虚无之噬”……那是在“星火纪元”建立前,基金会付出惨重代价才勉强使其陷入沉寂的恐怖存在之一!它并非生物,更像是一种规则的癌变,一个不断吞噬秩序、信息和存在本身,并将其转化为绝对虚无的漏洞!
“快速反应小队!”莉娜对着通讯器嘶声喊道,“一级战备!启动‘方舟未来’紧急预案第7条!目标:不惜一切代价,为‘微光哨兵’争取撤离时间!重复,不惜一切代价!”
轨道上,“创世纪”空间站的武器系统开始充能,目标锁定废城核心区域。数架搭载了重型规则干扰器的垂直起降飞行器从隐秘基地呼啸而出,直奔Sector-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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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城之下,阿丽娜刚从星空共鸣的冲击中缓过神来,就被这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感攫住。那感觉比面对“潜噬群”时强烈千百倍!仿佛整个世界的根基都在动摇,她自身的存在都变得岌岌可危。
她看向“影”。他的状态极其奇特。银色的光芒不再稳定,而是在炽亮与黯淡之间剧烈闪烁,那些刚刚稳定下来的淡金色徽记纹路也在扭曲、挣扎。他传递来的不再是清晰的情感,而是巨大的、本能的警惕与一种面对天敌般的战栗,但同时,还有一种更深沉的、不容置疑的决绝。
他“认识”这个正在苏醒的东西!
“走……”一个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意念,第一次以近乎“语言”的形式,直接出现在阿丽娜的脑海!是“影”的声音!冰冷,疲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他在让她逃!
阿丽娜的心脏猛地一缩。逃?能逃到哪里去?外面是无尽的废墟和未知的危险,而身后这个刚刚被她视为“家”的防空洞,以及这个她立誓守护的存在……
不!她不能逃!
她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与她年龄不符的坚毅。她看向“影”,用力地摇头,同样以强烈的意念回应:
“不!一起!”
她不知道面对的是什么,但她知道,留下“影”独自面对,他必死无疑。而失去了他,她在这片废城中也迟早会消亡。与其在逃亡中恐惧地死去,不如在这里,与她认可的守护者并肩作战,直到最后!
她深吸一口气,不再恐惧,而是将全部精神集中起来,与“影”的连接提升到前所未有的强度。她不再试图去理解那恐怖的压迫感是什么,而是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信念,都灌注到一个简单的念头中:
“守护!此地!此刻!”
“影”似乎感受到了她决绝的意志。那剧烈闪烁的银光骤然稳定下来,光芒收缩,变得如同实质的水银般凝练。那淡金色的徽记不再挣扎,而是牢牢地烙印在他的核心,散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一股远比之前对抗“潜噬群”时更加庞大、更加古老的秩序力量,开始从他深处苏醒、奔涌!
他不再仅仅是林墨的残响。在这一刻,在阿丽娜决绝的意志引导下,在远方“星火意志”的凝视下,在迫近的终极混沌威胁下,他短暂地……找回了部分属于“守夜人”的权柄与力量!
防空洞开始微微震动,不是因为外界的攻击,而是因为内部过于庞大的规则力量在凝聚、共鸣!银光与金光交织,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神域!
Site-07监测到了这惊人的变化。
“‘微光哨兵’规则能级急剧攀升!Gamma级……Gamma+级……突破至beta级!规则结构正在超载运行!他们……他们准备迎战!”监控员的声音带着悲壮与震撼。
莉娜看着屏幕上那在庞大黑暗背景前,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璀璨夺目的两个光点,泪水模糊了视线。
他们选择了战斗。为了彼此,也为了他们脚下这片土地。
“所有单位听令!”莉娜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却异常坚定,“火力掩护准备!目标:‘虚无之噬’苏醒区域,饱和式规则干扰打击!为‘微光哨兵’……创造机会!”
废城核心,黑暗彻底沸腾。一个无法用形状描述的、仿佛由无数破碎空间和湮灭概念构成的“存在”,缓缓显露出它的一角,它所经之处,连“虚无”本身都被吞噬。
微光与至暗。
新生的哨兵与古老的毁灭。
在这片被遗忘的废墟之上,一场力量悬殊,却关乎存在意义的战斗,即将爆发。
哨兵,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