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的晨雾裹挟着泰晤士河的水汽,将金融城的玻璃幕楼氤氲成模糊的光斑。宁晚和江野并肩走在熟悉的河畔步道,这是他们自苏黎世归来后的第一次共同公开亮相——参加在皇家学会举办的跨学科论坛。
宁晚的大衣口袋里放着那枚刻着二进制日期的素圈戒指,冰凉的金属已被体温焐热。江野的左手偶尔会无意识地触碰到她的右手,两个素圈相碰发出细微的轻响,像某种只有他们能破译的密码。
“你的发言安排在霍金教授之后。”江野查看论坛手册,眉头微蹙,“会场声学设计存在缺陷,建议将语速降低百分之十五。”
宁晚点头,目光却落在他的领带上——还是洛桑那条,但系得比上次工整许多。她伸手替他调整领结,指尖掠过喉结时感受到他轻微的屏息。这个曾在国际会议上游刃有余的学者,此刻竟显露出罕见的紧张。
论坛的规模远超预期。当宁晚站在缀满金色纹章的演讲厅里,看见台下那些曾在教科书上出现的名字时,突然理解了他的紧张。她调整话筒高度,视线与第三排的江野相遇。他微微颔首,左手在膝上轻叩三下——那是他们在苏黎世实验室约定的暗号,意为“我已备份所有数据”。
“传统模型将文化变迁视为线性过程……”她的声音在古老的穹顶下回荡,幻灯片展示着他们共同构建的多维框架。讲到关键处,她自然而然望向那个坐标,得到他几不可见的点头回应。这种无需言语的默契,比任何提词器都更令人安心。
茶歇时,一位诺贝尔奖得主拦住他们讨论模型的可证伪性。江野在前方构筑理论防线,宁晚在侧翼提供实证支持。老学者最终推着眼镜感叹:“你们让我想起年轻的居里夫妇——不仅是学术搭档。”
这句话让空气突然安静。宁晚低头转动指间的素圈,听见江野用异常郑重的语气回答:“我们正在尝试定义新的协作范式。”
傍晚的告别酒会上,他们悄悄溜出喧闹的会场。泰晤士河畔华灯初上,塔桥的蓝色光带倒映在漆黑的水面上。江野忽然在桥中央停下,从公文包里取出份装订整齐的手稿。
“这是什么?”
“我们的下一个‘研究计划’。”他翻开扉页,标题让宁晚屏住呼吸——《长期协同进化的稳定性研究》。
手稿里没有复杂的公式,而是用严谨的学术语言,分析着两个独立系统如何在不丧失各自特质的前提下实现最优耦合。每个章节都对应着他们共同经历的某个关键时刻,附录里甚至收录了伦敦到苏黎世的航班时刻表优化方案。
“需要终身样本周期。”江野的声音混着河风与远方的汽笛,“你愿意共同担任首席研究员吗?”
宁晚接过手稿,指腹摩挲着纸页上精心绘制的协同轨迹图。那些曾散落在两大洲的坐标点,此刻都被连成了完整的路径。
“研究假设是什么?”她抬头,看见塔桥的光影在他眼中流转。
“在足够长的时间维度上,”他靠近一步,素圈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所有看似离散的轨迹终将收敛。”
对岸的伦敦眼正绽放出绚丽的霓虹。在光与影的交界处,两个戴着同款素圈的手紧紧交握,如同完成某个早已注定的协议。
河风翻动手稿的最后一页,那里写着一行漂亮的证明完毕符号。而在符号下方,是两个并排的签名——就像多年前那篇论文的扉页,只是这次,研究的期限写着“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