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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火了。

比我以往任何一期视频都要火爆。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毕节溶洞垃圾成山”的话题瞬间引爆全网,冲上热搜榜首。各大媒体争相转载报道,网友们的愤怒排山倒海,当地政府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我的私信和评论区爆炸了,有支持,有感谢,也有谩骂和威胁——估计是那些偷偷倒垃圾的利益相关者。

几天后,官方通报,成立专项工作组,立即着手清理溶洞垃圾,并追查污染源头和责任方。

消息传来,我长舒一口气,感到无比的欣慰和自豪。看,传播的力量是巨大的,我做到了!那点残存的不安和噩梦,在现实的成果面前,似乎也变得无足轻重了。

我开始着手准备后续报道,甚至计划等清理工作接近尾声时,再去一次红林乡,拍一个“焕然一新”的溶洞。

然而,就在官方宣布开始清理的第二天,奇怪的事情开始发生了。

最先出现的是声音。

那是一个深夜,我正在剪辑其他素材,戴着降噪耳机。忽然,一阵极其细微、如同钢丝摩擦耳膜的声音,穿透了专业的降噪技术,清晰地钻了进来。

又是那种低语声!比在溶洞里听到的更加清晰,不再是模糊的杂音,而是断断续续的词语:

“……脏……”

“……痛……”

“……还给我……”

“……都……要……留……下……”

我猛地摘掉耳机,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房间里寂静无声,只有电脑风扇的嗡鸣。

是幻听?因为压力太大?

我强迫自己镇定,决定去洗把脸。走到洗手间,打开灯,看向镜子——镜中的我,脸色苍白,眼窝深陷,显然这几天的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状态。

我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拍打脸颊。感觉稍微好了一点,我抬起头,准备用毛巾擦脸。

就在这时,我的目光凝固了。

镜面上,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而在那水汽之上,有几根手指,正缓缓地、歪歪扭扭地划出几道痕迹。

没有人在镜子上划写,那痕迹是自行出现的,就像有只看不见的手。

痕迹组成了一行字:

“为 什 么 要 说 出 去?”

我吓得魂飞魄散,怪叫一声,一拳砸在镜子上。“哗啦”一声,镜子碎裂,我的指关节也被划破,鲜血直流。

疼痛让我稍微清醒,但也带来了更深的恐惧。这不是幻觉!有什么东西,跟着我回来了!

从那晚起,我的生活开始滑向诡异的深渊。

家里的物品开始莫名移位。早上放在桌上的杯子,晚上会发现出现在床底。门锁得好好的,但总能听到客厅里有脚步声。

更可怕的是电子设备的异常。我的手机会在半夜自动亮起,播放一段空白的录音,只有那种细微的啜泣声。电脑会突然蓝屏,然后跳出一行行乱码,仔细看,那些乱码隐约组成了“清理”“干净”“痛”之类的词语。

我几乎不敢回家,整天泡在咖啡馆或者朋友家里。但只要我独自一人,那些低语声就如影随形。它们不再模糊,变得越来越清晰,充满了怨毒和一种……被惊扰的狂躁。

我开始严重失眠,神经衰弱,整个人迅速憔悴下去。我去看医生,医生诊断是焦虑症伴随幻听幻视,开了大把的药。但我知道,不是。那些药片毫无作用,低语和诡异的痕迹依旧存在。

我尝试寻求帮助,委婉地向几个信得过的朋友提及,他们要么觉得我工作压力太大出现了精神问题,劝我休息,要么在亲身经历了一两次诡异事件后(比如听到电话里传来奇怪的哭声),吓得不敢再与我接触。

我成了孤岛。

这时,我收到了吴老汉托人辗转带来的口信,只有一句:“动了不该动的东西,惊了不该惊的,找个明白人看看吧。”

我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联系上吴老汉,几乎是哭着求他救命。

电话那头,吴老汉沉默了很久,才沙哑着说:“那洞,早年叫‘阴肠洞’,不光是山神的肠子,也是附近几个村子祖祖辈辈扔‘脏东西’的地方。”

“脏东西?”我心头一凛。

“不只是垃圾。”吴老汉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夭折的婴孩、横死的畜生、用旧的邪祟物件……凡是觉得不吉利、会带来灾祸的东西,都往那里扔。靠那些东西的‘阴气’镇着洞里的‘东西’,也靠洞里的‘东西’消化那些秽物。几十年上百年,都这么过来的。”

我听得浑身发冷:“洞里的……东西?是什么?”

“不知道,老辈子传下来的规矩而已。后来外面的人来了,建了垃圾站,嫌远,也贪便宜,偷偷把大量生活垃圾、建筑垃圾也往里倒,洞里的‘东西’就越来越‘饱’,越来越‘躁’。”吴老汉叹了口气,“你这一曝光,引来官方大张旗鼓地清理,等于把积攒了上百年的污秽连同那些阴邪之物,一起给翻了出来,彻底惊扰了它。它……生气了。”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我声音颤抖。

“我给你个地址,你去找百里外的青岩古镇找一个姓苗的傩师(注:傩,一种古老驱邪逐疫的仪式,傩师即执行者)。他或许有办法。记住,在你见到他之前,无论谁叫你,尤其是晚上,别回头!千万别回头!”

挂了电话,我立刻订了最早的前往青岩古镇的车票。

出发的前一晚,是我人生中最漫长的一夜。

低语声变成了清晰的诅咒,在我耳边不断重复着“留下”“陪我们”“清理不掉”。房间里的家具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有重物在上面拖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如同溶洞里的腐臭味。

我蜷缩在床头,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手里攥着吴老汉给的、不知从哪求来的一张皱巴巴的符纸,瑟瑟发抖。

凌晨时分,就在我精神濒临崩溃之际,所有的声音和异味突然消失了。

一片死寂。

这种死寂,比之前的喧嚣更让人恐惧。

我僵在原地,连呼吸都放轻了。

然后,我听到了。

“哒……哒……哒……”

是水滴滴落的声音,从客厅传来。但这声音粘稠而沉重,不像是水滴,更像是……污浊的泥浆。

伴随着滴水声,还有一种……拖沓的、湿漉漉的脚步声,正慢慢地,一步一步,从客厅,走向我的卧室门口。

脚步声在门外停住了。

我的心跳几乎也随之停止。

门把手,开始极其缓慢地,转动起来。

“咔嚓……咔嚓……”

符纸在我手中变得滚烫。

我死死地盯着那扇门,瞳孔放大,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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