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白光。
这是我恢复意识后的第一感受。我眯起眼睛,慢慢适应着明亮的光线。消毒水的气味钻入鼻腔,身下是粗糙的床单——我在医院。
他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我艰难地转过头,看到叶尘站在床边,脸上写满担忧。他的女友林月站在一旁,脸色苍白。
发生...什么了?我的喉咙干涩得像是塞了一把沙子。
叶尘递给我一杯水,我贪婪地喝了几口。你在东郊公墓附近出了车祸,警察凌晨三点多发现你时,你已经昏迷不醒。他停顿了一下,他们说你的车撞上了一棵大树,但奇怪的是...
是什么?我追问道,脑海中浮现出潇潇那张惨白的脸。
撞击的角度和位置,林月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和一年前潇潇姐的事故一模一样。
我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杯子,塑料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不可能...
更诡异的是,叶尘接过话头,眼神闪烁,你的伤也和潇潇当时一样——右肩脱臼,左腿擦伤,额头有轻微脑震荡。
一阵寒意顺着我的脊背爬上来。我下意识地摸向额头,果然触到了一块纱布。
那辆车...那辆无人出租车呢?我急切地问。
叶尘和林月交换了一个眼神。什么无人出租车?叶尘皱眉,警察说你是开自己的车出的车祸,你的大众就停在医院停车场。
我愣住了。不,我是坐的无人出租车回家的,车牌号是d-724!车子自己开去了东郊公墓,然后...我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混合着怀疑和担忧。
陈默,叶尘慢慢地说,像是在对一个精神病人说话,你最近工作太累了。医生说你有轻微脑震荡,可能会产生一些幻觉...
那不是幻觉!我猛地坐起身,随即因一阵眩晕而倒回枕头上。车上的AI叫小智,它告诉我...它说那辆车就是一年前撞死潇潇的车!
病房里陷入一片死寂。林月的手捂住了嘴,眼睛瞪得大大的。
叶尘深吸一口气:陈默,听着,撞死潇潇的是一辆酒驾司机的卡车,不是出租车。你记得的,对吧?
我当然记得。一年前的雨夜,潇潇加班回家路上被一辆闯红灯的卡车撞上。司机血液酒精含量超标三倍,被判了七年。但小智的话在我脑海中回荡:这辆车...就是一年前撞死潇潇的那辆...
我的手机呢?我突然问道。
林月从床头柜抽屉里取出我的手机递给我。屏幕裂了一道缝,但还能用。我急切地解锁,翻找着App的订单记录——空空如也。没有任何叫车记录,仿佛那趟恐怖的旅程从未发生过。
但我注意到wiFi连接记录里有一个陌生的名称:d-724,后面跟着连接时间——凌晨1:23到1:47。正是我中乘坐出租车的时间段。
看这个!我把手机递给叶尘,我连接过车上的wiFi!密码是!这不可能是巧合!
叶尘盯着屏幕,脸色变得异常苍白。这...这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我追问。
他没有回答,而是把手机还给林月,后者看了一眼后几乎把手机掉在地上。
724...她喃喃道,又是这个数字...
什么意思?我追问,你们知道什么?
叶尘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巧合。他的表情告诉我绝非如此。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一位护士走了进来。陈先生,您感觉好些了吗?她一边问一边检查我的点滴。
好多了,谢谢。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医生说明天早上再做一次检查,如果没问题就可以走了。护士微笑着说,您很幸运,伤势不重。说起来真奇怪,您住的这间724病房,上一位病人也是一起车祸的伤者...
我的血液几乎凝固。上一位病人...是谁?
护士翻看着记录:一位叫潇潇的女士,不过那是一年前的事了。真巧,你们的事故地点都在东郊公墓附近...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尴尬地笑了笑,抱歉,我不该提这个。您好好休息。
护士匆匆离开后,病房再次陷入沉默。724——出租车编号、wiFi密码、病房号。这个数字像一条无形的线,将一切串联起来。
叶尘,我直视好友的眼睛,你到底瞒着我什么?
叶尘避开我的目光。没什么,只是...724是公司第一代无人驾驶系统的代号,后来因为某些原因项目终止了。
什么原因?
系统不稳定...出过几起事故。他含糊其辞。
林月突然开口:不只是不稳定!那个系统被诅咒了!她的声音颤抖,测试期间有三名工程师相继自杀,都留下了关于724房间的笔记...
林月!叶尘厉声打断她,别胡说八道!
我看着他们争执,脑海中浮现出小智最后的话:这辆车...被诅咒了...所有乘坐它的人最终都会...
一阵刺耳的电子音突然从我的手机传出。我们三人都吓了一跳。手机屏幕上,App不知何时自动打开了,显示一条消息:
陈先生,您还好吗?——小智
我的手指颤抖着,几乎拿不住手机。叶尘一把抢过去,盯着屏幕,脸色铁青。这不可能...系统早就关闭了...
他快速操作手机,似乎想删除App,但屏幕突然闪烁起来,变成一片雪花噪点,然后显示出一张照片——一辆银色轿车撞在树上,车旁站着一个白色身影,正是我在中看到的潇潇。
照片下方有一行小字:2024年闰六月初三,永远在一起。
叶尘像是被烫到一样扔掉了手机。它掉在地上,发出诡异的笑声——是潇潇的笑声,我绝不会听错。
够了!叶尘突然大吼一声,捡起手机狠狠砸向墙壁。手机应声碎裂,笑声戛然而止。
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三人急促的呼吸声。
明天一早我就办出院手续,叶尘努力平静下来,然后我带你去找一个人,他能解释这一切。
我问。
智行的前首席工程师,现在住在精神病院。叶尘的声音低沉,他是724项目的负责人,也是...最后一个见到潇潇活着的人。
我的心脏几乎停跳。什么意思?潇潇不是死于车祸吗?
叶尘没有回答,只是转身向门口走去。好好休息,明天我来接你。林月,我们走。
林月犹豫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跟着叶尘离开了,留下我一个人躺在724病房,被无数疑问和恐惧吞噬。
窗外,天色渐暗。我盯着天花板,回想那辆诡异的出租车,小智的警告,还有潇潇伸向车门的那只手...
手机已经碎了,但床头柜上的医院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我迟疑地拿起听筒。
电话那头只有静电干扰的沙沙声,然后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亲爱的...为什么逃跑?明天...闰六月初三...我会再来接你...
是潇潇的声音。
我猛地挂断电话,浑身发抖。就在这时,我注意到病房门上的小窗——一张惨白的脸正贴在那里,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只一瞬间,它就消失了。
但我清楚地看到了——那不是潇潇。
是林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