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国安和宣传部门联动,针对‘烛龙’网络可能散播的特定叙事和阴谋论,准备反制方案,主动设置议题,挤压其传播空间。”
“第三,内部梳理。周炳文和杜文都能精准找到像吴浩这样的‘目标’,说明他们对社会情绪和特定群体心理有深入研究。我们需要社会心理学专家的支持,建立潜在易感人群的预警模型。”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陈默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我们不能只被动防御。要主动出击,找到‘烛龙’真正的核心,那个被周炳文称为‘土壤’的滋养源。这需要更深入的情报工作,甚至……可能需要一些非常规的手段。”
命令被迅速分解、下达。联合指挥部的职能进一步拓展,从应对急性恐怖威胁,转向了一场更为漫长、更为复杂的,关于思想阵地、人心向背的隐形战争。
几天后,一些细微的线索开始浮现。
网安部门追踪到几个与“烛龙”意识形态高度吻合、但更加隐蔽的网络社群,它们不再公开鼓吹暴力,而是专注于“解构”主流价值观,宣扬历史虚无主义,挑动地域、阶层对立,其言论更具迷惑性和煽动性。这些社群的运营者Ip遍布海外,难以直接打击。
社会心理专家组提供的模型显示,像吴浩这样家境普通、性格内向、在现实中有挫败感、渴望获得认同和存在感的年轻人,是极端思想最容易渗透的目标群体之一。
而国安部门通过特殊渠道获取的情报显示,那个境外NGo“全球正义与重建基金会”,近期活动异常频繁,其资金除了支持类似周炳文参加的研讨会,还有相当一部分流入了国内几个看似合法的“社会调查中心”和“文化传媒公司”。这些机构,正在系统地收集和编撰国内社会矛盾案例,并以“研究报告”或“深度报道”的形式,向特定渠道输送。
所有这些线索,都隐隐指向同一个方向:一张精心编织的、旨在长期侵蚀社会共识、破坏稳定根基的大网。
陈默看着汇总而来的情报,感觉自己仿佛在凝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周炳文和杜文,不过是这个漩涡表面翻腾起的几朵浪花。真正的暗流,潜藏在更深、更黑暗的地方。
他拿起一份关于那个境外NGo最新资金流向的报告,其中一笔不大不小的款项,流入了一家注册在本市的“前沿社会科学研究所”。这家研究所名声不显,但近期出版了几份关于“社会流动性”和“群体心理”的报告,其结论和数据,与主流学界大相径庭,却与“烛龙”网络宣扬的极端论调隐隐呼应。
“查这家研究所。”陈默用红笔圈出了这个名字,“所有研究人员、资金来源、合作项目,彻查。”
他有一种预感,剥开这层看似学术的外壳,下面隐藏的,可能才是“烛龙”真正用于“腐蚀”和“播种”的精密工具。
而与此同时,看守所传来消息,周炳文申请会见他的“法律顾问”,正平律师事务所的董浩。
董浩?他不是已经因为涉及恐怖活动被捕了吗?
陈默立刻警觉起来。周炳文明知董浩不可能再来见他,为何还要提出这个申请?是试探?还是……另一种形式的联络?
他下令,批准这次“会见”,但安排一名侦查员伪装成替代董浩的新律师,全程监听,看看周炳文到底想做什么。
一场新的、无声的博弈,在看守所的高墙内,再次悄然展开。
而陈默知道,随着调查的深入,他们触碰到的核心秘密越多,来自暗处的反扑,也可能愈加凶猛。“屠龙”之路,注定布满荆棘与陷阱。
“前沿社会科学研究所”位于城市新区一栋不起眼的写字楼里,占据了其中两层。玻璃幕墙反射着午后的阳光,看起来与周围其他科技公司或咨询机构并无二致。然而,在联合指挥部标注的地图上,它已被打上了一个鲜红的问号。
陈默和虞倩没有直接进入,而是先在对面咖啡馆的包厢里,用望远镜观察着进出的人流。研究所门口很安静,偶尔有穿着得体的研究人员模样的人进出,一切看起来正常得过分。
“资料显示,这家研究所注册法人叫郑国明,六十二岁,社会学教授退休,背景干净,学术上也没什么突出建树,属于那种快到退休才混上个教授职称的普通学者。”虞倩翻看着平板上的资料,“研究所成立三年,资金来源除了注册时的自有资金,主要就是几笔来自不同基金会的‘研究资助’,其中就包括‘全球正义与重建基金会’那笔钱。”
“挂名而已。”陈默放下望远镜,“郑国明很可能只是个摆在台前的傀儡。真正运作这家研究所的,另有其人。”
他调出研究所公开的学术成果列表,那几份关于“社会流动性固化”、“底层绝望心理生成机制”的报告标题,透着一股精心包装过的冷峻与偏激。
“你看这些报告的用词,”陈默指着屏幕,“‘系统性排斥’、‘绝望的代际传递’、‘结构性暴力’……概念本身在学术讨论中存在,但他们的论述方式,完全剥离了具体语境和复杂性,将复杂的社会问题简单归因于抽象的‘系统’,结论极具煽动性和误导性。这不像严谨的学术研究,更像……意识形态的攻击性文案。”
虞倩点头:“而且他们的传播渠道很隐蔽,不是通过主流学术期刊,而是通过一些特定的网络知识社群、邮件列表和线下小范围沙龙进行扩散。目标受众,就是吴浩那种对社会现状不满、又自诩有独立思考能力的年轻人。”
“精准投放思想毒剂。”陈默眼神冰冷,“走,进去看看。”
两人亮明身份,进入研究所。前台是一位笑容标准的年轻女性,在听到警方调查时,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被职业化的镇定掩盖。
“我们所长郑教授今天不在,去外地参加学术会议了。”前台说道,“具体的研究事务,可能需要等郑教授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