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快到了！”开车的警员提醒道，声音紧绷。
车辆驶入城东物流园区域，周围的光线变得昏暗，废弃的厂房和仓库像巨大的黑影，沉默地矗立在夜色中。
“分散排查最后几个目标点！”老李对着对讲机下令。
每一组都报告着位置和进展，否定答案一个接一个传来。希望随着时间一起飞速流逝。
十一点五十八分。
对讲机里一片寂静，只有电流的沙沙声。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十一点五十九分。
陈默的目光死死盯着车窗外掠过的一栋栋建筑。船锚标志…StoR…
突然，他的目光捕捉到远处一栋仓库的侧面，一个几乎被风雨剥蚀殆尽的、模糊的船锚涂鸦，而在仓库锈迹斑斑的铁门上方，挂着一块歪斜的牌子，上面隐约可见“...StoRE b…”的字样。
“那边！”陈默猛地指向那个方向，“‘b’…可能是‘b Store’！或者‘b仓库’！”
“过去！”老李立刻对司机吼道。
警车一个急转，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朝着那栋仓库冲去。
车还没停稳，陈默和老李就拉开车门跳了下去，后面跟着的警车也纷纷赶到，警员们持枪迅速散开，包围仓库。
仓库大门紧闭，从缝隙里透不出丝毫光亮。
老李打了个手势，两名特警上前，用破门锤猛地撞击大门。
“砰——！”
沉重的铁门向内荡开，一股混合着灰尘、铁锈和某种…若有若无血腥气的味道涌出。
仓库内部一片漆黑，只有手电筒的光柱在其中晃动，切割出杂乱堆放的货箱和废弃机器的轮廓。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子夜到了。
就在这一刻——
“咚……”
一声沉闷、悠长，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钟鸣，毫无征兆地在空旷的仓库深处响起。
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膜上，也重重砸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忏悔之钟，敲响了。
“咚……”
钟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带着一种金属特有的、冰冷的震颤，钻进每个人的骨头缝里。
“搜！快！”老李的声音因为极度紧绷而嘶哑变形，他第一个端枪冲了进去，手电光柱如同利剑，疯狂扫视着黑暗。
陈默紧随其后，他的感官在瞬间提升到极致。灰尘在光柱中飞舞，脚下的地面布满碎屑和油污。钟声的余韵还在空气中震动，源头…在深处！
警员们呈战术队形散开，脚步声在巨大的空间里引起回响，掩盖了其他细微的声音。
“这边！”方雪的声音从仓库右侧深处传来，带着急促。
所有人立刻向那个方向集中。手电光汇聚过去，照亮了一片被清理出来的空地。
空地的中央，摆放着一座老旧的、需要人力敲响的铜钟，钟体上布满绿锈，此刻还在微微震颤。铜钟旁边，扔着一根用来撞钟的木桩。
而就在铜钟下方，一个人背对着他们，跪在地上。
正是王振国！
他依旧穿着那身法警制服，但此刻显得凌乱不堪。他的双手被反剪在身后捆绑，身体被强迫性地按成跪姿。和素描中一样，眼睛被黑布蒙着，嘴巴被胶带封住。
但与素描不同的是，他的额头正中，没有了那个“0”的数字。
取而代之的是，在他的后脑勺上，贴着一张A4打印纸，上面用加粗的宋体打印着两个巨大的英文单词：
JUStIcE SERVEd
（正义已伸张）
虞倩和助手立刻上前检查，片刻后，她抬起头，脸色难看地看向老李和陈默，摇了摇头。
“死亡时间…就在刚才，不超过十分钟。勒颈窒息。他是在钟声敲响的同时…被处决的。”
凶手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完成了这“第三幕”，然后如同鬼魅般消失在黑暗里。
“王八蛋！”老李暴怒地一脚踹在旁边一个废弃的轮胎上，轮胎翻滚着撞在货箱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警员们迅速扩大搜索范围，封锁所有可能出口，但仓库四通八达，多个通风口和破损的窗户都可能是逃离路径。凶手显然对这里极为熟悉，并且计算好了时间。
陈默没有动。他站在王振国的尸体旁，目光死死盯着那张打印纸。
JUStIcE SERVEd。
正义已伸张。
凶手的宣言。他用三条人命，完成了他所谓的“正义”。
赵伟强 - 秩序之恶？资本之恶？
周宏 - 混乱之恶？知识之恶？
王振国 - 权力之恶？司法之恶？
这三个人，因为三年前一起偶然的事故而产生了脆弱的联系，却被这个隐藏在暗处的“审判者”强行拧成了一条代表“社会之恶”的链条，并逐一“处刑”。
“他是在构建一个体系。”林薇不知何时走到了陈默身边，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一个由他定义罪与罚的体系。‘序章’是展示，‘惩戒’是执行，‘忏悔’是终结…或者说，是他认为的‘救赎’。”
陈默蹲下身，仔细查看捆绑王振国的绳索，很专业的水手结。他又看向那个铜钟和撞木，上面显然被仔细擦拭过，没有留下指纹。
“他不仅熟悉这个地方，他还很有力气，能敲响这座钟。”陈默轻声说，“而且，他就在我们中间。”
老李猛地看向他：“什么意思？”
“时间。”陈默抬起头，眼神在仓库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锐利，“他算准了我们抵达的时间，算准了破门的时间，甚至算准了我们搜索到王振国所在位置需要的时间。他就在附近，观察着我们。直到最后一刻，敲响钟，完成处决，然后趁着我们被钟声和尸体吸引注意力的瞬间，从容离开。”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爬上所有人的脊背。他们像提线木偶一样，被凶手操控着，准时抵达，亲眼“见证”了这最后一幕。
“挑衅…这是赤裸裸的挑衅！”老李咬牙切齿。
技术队开始对现场进行勘查。仓库很大，杂物众多，提取证据的难度极高。
陈默走到仓库门口，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凶手的影子仿佛就融在这片黑暗里，带着嘲弄的冷笑。
三条人命。三种不同的“处刑”方式。一个冰冷的数字序列。一个自诩正义的疯狂宣言。
这个“恶之序章”，以三场血腥的“审判”暂时落下了帷幕。
但陈默知道，这绝不是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