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U盘里存着这个符号!王志刚画的,不是临时的发明,他是在复现一个他知道的、并且认为至关重要的标记!
“看另外两个文件。”陈默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语速略微加快。
林薇点开了那个文本文件。里面是大段大段的、如同梦呓般的文字,夹杂着大量被涂抹的痕迹和意义不明的缩写、代号。通篇充斥着压抑、恐惧、被监视的臆想,以及……对这个“独眼”符号的反复提及。
【……它无处不在,看着,一直看着……不是人,是规则,是筛选……】
【……找到‘钥匙’了吗?时间不多了,‘清理’就要开始……】
【……不能相信他们,戴徽章的,穿白大褂的,都是‘眼睛’的仆人……】
【……王皓是关键?还是祭品?……‘门’需要血,需要恐惧……】
【……下一个会是我吗?躲起来,必须躲起来……】
文字混乱而跳跃,充满了被害妄想和末日预言般的语调。但几个关键词反复出现:“眼睛”、“钥匙”、“清理”、“门”、“王皓”。
“这像是一份……日记?或者某个人的内心独白?”林薇艰难地解读着,“写这东西的人,精神状态显然很不稳定。他认为自己生活在一个被‘独眼’监视和控制的系统里,而王皓……似乎处于某个关键位置。”
陈默的目光落在“戴徽章的,穿白大褂的”这句话上。戴徽章的,可以指警察;穿白大褂的,可以指医生、研究员。写日记的人,对官方系统抱有极度的不信任,甚至敌意。
“查一下这个文本文件的创建和修改时间,以及元数据里可能隐藏的信息。”陈默指示道。
林薇立刻操作起来。“创建时间是三个月前,最后修改时间……是前天晚上,也就是王皓失踪当天,晚上十一点左右。”
时间点再次吻合!
陈默示意林薇点开那个音频文件。
音频里先是一段长久的、压抑的沉默,只有细微的、仿佛刻意控制的呼吸声。然后,一个经过明显变声处理、分辨不出男女年龄的电子合成音响了起来,语调平直,没有任何起伏:
“观察者通告:目标‘家庭单元7b’已标记。情感纽带强度:高。潜在干扰系数:超出阈值。启动‘净化’程序。第一阶段:剥离。第二阶段:回收。第三阶段:沉默。”
“为了更纯净的整体。”
声音到此戛然而止。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观察者”、“标记”、“净化”、“剥离”、“回收”、“沉默”……这些冰冷的词语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套令人不寒而栗的行动逻辑。
“家庭单元7b”……很可能就是指王志刚一家所住的“蓝湾公寓16栋b单元703”!
“净化”程序的三阶段——“剥离”(王皓失踪?)、“回收”(寻找U盘?灭口?)、“沉默”(杀死王志刚夫妇?)。
而“为了更纯净的整体”,这句充满极端集体主义和非人道色彩的口号,与高毅那套“情感噪音”、“理性进化”的疯狂理论,隐隐有着某种令人不安的相似性!
难道高毅有同党?或者,他的理念催生出了模仿犯?
“音频文件的元数据几乎是空的,来源无法追溯。”林薇报告道,脸色发白,“这个‘观察者’……听起来不像是一个人,更像是一个……组织。”
陈默没有说话。他走到投影屏幕前,看着那个冰冷的独眼符号,听着耳边似乎还在回响的、毫无情感的电子合成音。
一个隐藏在幕后的组织,信奉着某种扭曲的“净化”理念,用一套严酷的“程序”来处理他们认定的“干扰单元”。他们监视,他们标记,他们行动。
王皓的失踪,王志刚夫妇的惨死,只是这个“净化程序”的一个步骤。
而那个血色独眼,是他们的标记,是他们的宣告。
这不是结束。甚至不是开始。
这仅仅是这个自称“观察者”的组织,浮出水面的第一枚獠牙。
“队长,”陈默接通了通讯,声音低沉而清晰,“案件性质变更。疑似存在一个具有严密组织性和极端理念的犯罪团体,‘观察者’。王皓失踪案与其父母被杀案并案处理,列为最高优先级。”
他顿了顿,补充道:
“通知所有单位,提高警惕。我们面对的,可能是一群……认为自己在执行‘神圣使命’的、清醒的疯子。”
“观察者”。
这个名称像一块冰冷的铁,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参与案件的人员心头。技术中队的灯光仿佛都因此黯淡了几分。
“音频的声纹分析没有任何结果,合成方式很常见,无法溯源。”林薇敲下最后一个键,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文本文件里的乱码和代号,我尝试用几种密码学模型破解,进展缓慢。这个组织……非常谨慎。”
陈默站在白板前,上面已经密密麻麻写满了新的线索和问号。“观察者”、“净化程序”、“家庭单元7b”、“剥离-回收-沉默”、“独眼符号”。他将王志刚和刘慧的照片贴在中心,用红线连接至“王皓(失踪)”,再延伸至那个触目惊心的血色独眼。
“王志刚在U盘里保存了这个符号,并且临死前画下它。他知道这个符号代表的意义,他在用这种方式向我们示警,或者……指向他儿子失踪的真相。”陈默用笔尖点了点独眼图案,“文本日记里提到‘王皓是关键?还是祭品?’以及‘门需要血,需要恐惧’。假设‘观察者’的目标是王皓,那么绑架他(剥离),杀死知情且可能构成阻碍的父母(沉默),符合他们的‘净化’逻辑。但‘钥匙’、‘门’、‘祭品’这些词,暗示事情可能更复杂。”
队长推门进来,带来了一股室外的冷风,脸色凝重:“对王皓的社会关系排查有了初步结果。这孩子在学校成绩中游,性格比较内向,没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也没听说和谁有矛盾。老师反映他最近几个月似乎有些心神不宁,但问起来又说没事。他父母报案时,提到他失踪前没有任何异常。”
一个普通的、甚至有些不起眼的少年,为何会成为“观察者”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