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碑的纹路,在无尽漫长的明灭循环中,攀至了某个极其特殊的、难以用时间度量的相位节点。
并非能量潮汐的峰值或谷底,而是一种更深层的、关乎整个世界法则运转的谐振点。仿佛一首亘古传唱的史诗,终于吟诵到了某个承前启后的休止符,天地间的一切波动,都在这一刻,达成了短暂的、绝对的平衡与寂静。
风,停了。
苔藓停止了蔓延。
能量露珠悬浮于半空,不再凝结也不再汽化。
远处城寨的喧嚣、新物种的嘶鸣、乃至地脉最细微的流动……一切的声音、一切的运动,都陷入了刹那的绝对凝滞。
万籁俱寂,天地失声。
在这极致的“静”达到顶点的刹那——
于那尊被厚重墨绿苔铠覆盖的玉像最深处,那枚与天地同呼吸、与世界共脉搏的星辰阵核,其核心那一点恒定流转的微光,猛地轻轻悸动了一下。
如同沉睡已久的心脏,被外界的绝对寂静所惊扰,下意识地、自主地……收缩了一次!
这一次悸动,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却瞬间打破了那完美的平衡!
嗡……
一股无形却浩瀚无比的波动,以星辰阵核为核心,猛地扩散而出,瞬间传遍陈长生的“全身”!
这波动并非能量冲击,而更像是一种……唤醒指令!是对那持续了不知多少万年的、永恒的“同步呼吸”状态发出的……终止信号!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得如同冰层初裂的脆响,自那厚重的、黑曜石般的苔藓铠甲内部传出!
覆盖在陈长生眼帘之上的那片苔铠,应声崩裂开一道极其细微的、却贯穿左右的缝隙!
缝隙之后,不再是玉石般的莹白。
而是……两点深邃无比、仿佛蕴含着无尽星旋的……黑暗!
紧接着——
那两点黑暗的最深处,一点微光,如同穿越了亿万年时空的星辰,骤然亮起!
初始微弱,随即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变得清晰、凝聚!
那不再是星辰阵核冰冷的规则之光,而是……意识的光芒!是真灵苏醒的火焰!
“嗬——”
一声极其悠长、沉重、仿佛积压了万古尘埃的吸气声,猛地从苔铠之下传出!
覆盖在口鼻位置的苔藓层瞬间剧烈震颤,崩裂开更多缝隙!大量的尘埃碎屑从中簌簌落下!
随着这声吸气,那停滞了太久太久的胸膛,猛地向上起伏了一次!虽然幅度不大,却充满了挣扎着要打破束缚的力量感!
那双已然亮起的眸子,在厚重的苔铠缝隙之后,极其艰难地、缓慢地……转动了一下。
眼神初始是绝对的空洞与茫然,仿佛宇宙初开时的混沌,未能映照任何外物。
但仅仅一瞬之后,那空洞的深处,便骤然被一种庞大到无法形容的信息洪流所淹没!
那是星辰阵核在他沉眠期间记录下的、关于这个世界万载变迁的所有数据!关于苔藓的每一次生长枯萎,关于露珠的每一次凝结汽化,关于远方的城寨从聚落到石堡的每一次演变,关于新风如何吹起,万物如何萌苏……
海量的、冰冷的信息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入他刚刚苏醒的意识!
“呃……”
一声压抑的、混合着巨大痛苦与不适的闷哼从苔铠下传出。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覆盖其上的厚重苔藓层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更多的地方崩裂开蛛网般的缝隙!
这突如其来的信息冲击,远比任何物理攻击更加可怕,几乎要将他初醒的神智再次撕碎!
但就在意识即将崩溃的边缘——
那万古沉淀的、历经无数劫难而不灭的强大意志力,发挥了作用。
那海量的信息洪流仿佛撞上了一道无形却坚不可摧的堤坝,其冲势猛地一滞!
陈长生那刚刚凝聚的意识,如同一位从最深沉的梦魇中挣扎而出的君王,开始以一种冷酷到极致的效率,强行梳理、归类、压缩这庞大的信息流!
无数的画面、数据、感知……被迅速解析,化作最本质的理解,沉淀入意识深处,不再形成干扰。
整个过程看似漫长,实则仅在瞬息之间。
当那信息洪流的冲击被强行压下时——
陈长生那双苔铠缝隙后的眼眸,已然彻底恢复了清明。
那清明之中,是看透了万古变迁的沧桑,是承载了星辰生灭的疲惫,以及那疲惫深处,一丝历经无数轮回后、终于得以苏醒的……释然。
他再次……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一次,气息平稳了许多,带着一种重新掌控后的力量感。
覆盖全身的厚重苔藓铠甲,随着这次呼吸,发出了连绵不绝的“咔嚓”脆响,无数裂缝瞬间遍布其上!
醒蛰惊眠,万古回魂。
星核悸动,意识归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