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身材异常高大健壮、肌肉贲张、几乎看不出任何女性特征的女雇佣兵。她有着典型的斯拉夫人宽阔脸庞、粗糙被风霜烈日侵蚀的皮肤、以及一双锐利如鹰隼、此刻却充满野兽般凶狠和不甘的眼睛。
她背靠着一个被炸得凹瘪的集装箱,手中的ScAR-h突击步枪已经打空了最后一个弹匣,大腿和手臂各中了一枪,鲜血不断渗出,染深了本就斑驳的作战服。她剧烈地喘息着,恶狠狠地盯着缓缓包围过来的陈默一行人,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困兽犹斗的疯狂。
聒怪吹了个尖锐的口哨,打破了寂静:
“哇哦!是个母的!虽然长得像头换了衣服的北极熊!伙计,你多久没照镜子了?”
皇家面无表情,手中的精确射手步枪稳稳指向她的头部:
“目标丧失主要抵抗能力,但仍有潜在威胁。建议立即处决。”
陈默摆了摆手,示意其他人稍安勿躁。
他慢慢走到那个女人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那目光仿佛不是在看着一个活人,而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损坏程度。
“名字?代号?”
陈默的声音通过黑曼巴的嘴传出,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直抵灵魂深处的压迫感。
女雇佣兵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用带着浓重东欧口音的英语嘶哑地回答:
“‘战熊’(war bear)……法克鱿!要杀就杀,废话少说!”
她的声音粗粝得像砂纸摩擦。
“雇主是谁?”
陈默继续问道,语气没有丝毫变化。
“暗网……‘暗影竞技场’(Shadow coliseum)板块……匿名悬赏……只要求活捉你,”她朝黑曼巴的方向艰难地扬了扬下巴,“其他人……格杀勿论,不留活口。规矩你懂,我们从不问雇主信息。只管接单,拿钱办事。”
她倒是光棍,知道今日绝无幸理,反而没什么顾忌了,语速很快,只想求个痛快。
陈默沉默了几秒钟,海风吹动他额前几缕沾血的脏辫。
激战过后,那股突如其来的狂暴杀意稍微平息了一些,但淤积的、被暗中窥视和莫名袭击所点燃的怒火并未完全消散。
这种藏头露尾的匿名行为,像苍蝇一样在他耳边嗡嗡作响,让他感到极其不爽。
他忽然笑了笑,那笑容冰冷而扭曲,让在场的所有达里尔爵士成员都感到一丝莫名的寒意,连最聒噪都暂时闭上了嘴。
“好吧,”陈默甚至模仿了某个经典电影角色那种故作大度、实则虚伪的腔调,用一种施舍般的语气说,“我这个人呢,向来讲究原则,不杀女人。你走吧。”
女雇佣兵“战熊”猛地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陈默,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任何一丝戏弄或阴谋的痕迹。
达里尔爵士团队的成员们也略显诧异,但长久以来对“老板”绝对服从和信任的本能让他们无人出声质疑。
“战熊”眼神剧烈闪烁,求生本能最终压过了疑虑。
她挣扎着,用手死死按住大腿不断流血的伤口,扶着冰冷粗糙的集装箱壁,艰难地站了起来,然后一瘸一拐地、极其警惕地慢慢向后挪动,眼睛始终不敢离开陈默等人,生怕任何一点动作引来致命的攻击。
一步,两步……她逐渐转过身,背对这群致命的煞星,强烈的恐惧和求生的欲望驱使着她,试图尽快离开这片浸满鲜血的死亡区域。
当她踉跄着走出大约十米远,背后始终没有响起枪声,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了一线,内心甚至涌起一丝荒谬的、劫后余生的狂喜——难道这个可怕的疯子真的突发善心?
就在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
陈默动了!动作快如鬼魅,毫无征兆!他闪电般抬起手中的mp5Sd微声冲锋枪,根本无需瞄准,凭借肌肉记忆和超绝的感知,对准她那宽阔结实的后背心窝位置,冷酷地扣动了扳机!
噗噗噗噗噗!!
刚换上的一整个弹匣的9mm穿甲弹以极高的射速倾泻而出,几乎连成一声悠长而沉闷的嘶鸣。
所有子弹全部精准无比地轰在她的后心同一区域!
强大的冲击力将她整个人打得向前猛飞扑出去,像一袋被抛弃的沉重垃圾,重重地摔在冰冷坚硬的甲板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她身上那件能抵挡普通手枪弹甚至部分步枪弹的III级防弹插板,在如此近距离被微声冲锋枪发射的穿甲弹集火面前,如同纸糊一般被彻底撕裂、穿透。
鲜血瞬间从她背后数个巨大的破洞中汹涌喷出,迅速在她身下蔓延成一滩不断扩大、深红色的血泊。
她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脚尖徒劳地蹬踏着钢板,随即彻底不动了,只有那双瞪得滚圆的眼睛,还残留着最后一刻的惊愕与不解,茫然地映照着灰蒙蒙的天空。
陈默冷漠地退出打空的弹匣,任由它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从战术背心上抽出一个新弹匣,流畅地拍入枪身,拉动拉机柄上膛。
整个过程从容不迫,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个日常练习动作。
“叫你走你还真走啊?”
他对着尸体轻声说了一句,语气里充满了嘲讽。
好消息:不杀女人。
坏消息:男女不分。
聒怪眨了眨眼,恍然大悟般地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发出“啪”的一声响:
“噢——!我明白了!老板的意思是——不杀‘女人’,但没说放过长得像男人的女人?高啊!老板的哲学真是博大精深!学到了学到了!”
皇家面无表情地进行了战术汇报:“所有可见目标威胁已彻底清除。”
穷鬼瞥了一眼那具开始僵硬的尸体,冷笑一声:“天真。”
陈默心中的那点因为被匿名挑衅而郁积的恶气,总算通过这种恶劣的戏耍和最后的冷酷处决,发泄了出去。
这种处理方式,完美符合他那扭曲的恶趣味和当下的心境。
“收拾现场,把所有尸体、武器、弹壳,一切不属于这里的东西,全部扔进海里喂鱼。”
陈默下达着清晰的指令,同时,他的意识开始如同退潮般,逐渐从黑曼巴的身体里抽离,那种对躯体的绝对掌控感正在缓缓消退。
“明白,老板!”
达里尔爵士团队成员立刻如同高效的机器般行动起来,熟练地开始处理残局,搬运尸体,收集武器,仿佛他们天生就是干这个的。
陈默的意识彻底回归波斯的安全屋。
奢华房间内弥漫着淡淡的熏香和酒精的味道,温暖而静谧。
他缓缓睁开眼睛,适应着昏暗的光线。
身边两位来自中东与东欧的女伴依旧在酒精的作用下沉睡,呼吸均匀,对刚刚发生在遥远阿拉伯海上的一场血腥屠杀、以及身边这位军火巨头意识的短暂离去一无所知。
他没有丝毫停留,直接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加密卫星电话,按下了一连串复杂的号码,直接拨通了波斯革命卫队总司令,萨拉米少将的私人线路。
电话几乎在瞬间就被接通,显然对方并未入睡,或者这个号码有着最高的优先级。
“将军,我们的货轮,‘波斯湾’号,在阿拉伯海坐标xxx.xxx遭遇‘海盗’袭击。”
陈默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损失了一些船员,但威胁已经解决。需要你的人立刻过来处理一下手尾,并接管船只,把它安全开到预定的阿巴斯港。顺便。”
他顿了顿,语气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
“查一查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有趣的、关于泽尼斯塔尔的匿名悬赏,出现在某些暗网平台上,比如‘暗影竞技场’。德黑兰附近还是老鼠太多了。”
电话那头的萨拉米少将显然被这个深夜来电和消息内容震惊了,沉默了足足两秒钟——这对他这种地位的人来说已是极失态的表现——但很快反应过来,语气变得异常严肃甚至带着一丝惶恐:
“明白了,陈先生!这是我的严重失职!请您放心,我立刻派最快的快艇和直升机过去!一定会给您一个彻底的交代!”
他深知这件事的严重性,竟然有人敢在波斯湾和阿拉伯海附近动用武力袭击与泽尼斯塔尔公司有关、并且很可能载有“特殊货物”的船只,这无异于直接打他的脸,甚至可能引发不可预测的政治外交风波。
他必须用最快速度、最强力度做出反应。
挂断电话,陈默将卫星电话随手扔回床头柜,重新躺回柔软的羽绒枕头上。
房间内依旧一片宁静,只有女伴轻微的呼吸声。
海上的直接危机似乎暂时解除,萨拉米的介入足以确保货轮和其上的“货物”安全。但陈默很清楚,那匿名的雇主,那藏身于暗网之后的黑手,就像一根毒刺,已经扎进了他的心里。
这次失败了,必然还会有下一次。暗流的涌动,显然才刚刚开始。
他闭上眼睛,开始在心中梳理可能的敌人名单,以及如何利用萨拉米和“暗影竞技场”的线索,将那只讨厌的老鼠从洞里揪出来。
漫长的夜,对于有些人来说已经结束,但对于陈默,另一场狩猎的序幕,或许才刚刚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