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保持着专业的微笑,语气平和,带着点“理解客人癖好”的包容:
“当然,先生。虽然我们允许客人根据自身口味需求增添一些个性化的调味剂,满足大家探索味蕾的冒险精神。不过,恕我直言,科尔尼爆炸盐嘛…”
他做了个略带调侃的手势。
“主要是用于深度清洁和光亮玻璃器皿的,它的特性…嗯…在调酒界的确非常规。但是…”他话锋一转,笑容变得意味深长,“您运气真好,今天是周六,仓库那边正好还有些剩余的科尔尼爆炸盐,我可以为您‘特别’加一点。”
说完,他对旁边一位年轻的助手交代了一句冰美式的制作要求,自己则转身开始了花哨的动作——取伏特加、番茄汁、柠檬汁、辣酱油、伍斯特沙司,动作流畅如舞蹈。
冰块在调酒壶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鲜红的汁液翻滚混合。不一会儿,一杯深红如血、杯口沾着粗盐粒的血腥玛丽和一剔透玻璃杯中盛着深棕色液体的冰美式摆到了陈默面前。
酒保身体微微前倾,靠近吧台放酒的位置,脸上是无比自然的笑容,声音只有咫尺间的陈默能清晰听到。他递上纸巾的同时,动作快如闪电又隐蔽至极地将一个卷成极细筒状的纸条塞在了血腥玛丽杯底那吸水杯垫的边缘缝隙下——那个位置极其隐蔽,即使从侧面看也很难发现,除非有人特别翻动杯垫。
“当然…还有先生您特意要求的科尔尼爆炸盐。希望它能给您带来独特的…体验。”
他眼中闪过一丝心照不宣的光芒。
陈默不动声色地用拿起杯垫的动作作为掩护,手指极其灵巧地顺走了那张小小的纸条。触感很轻,像是特制的薄纸。他没有立刻看,只是极其自然地将其滑入了自己亚麻混纺上衣胸前的内袋里。那封口的动作流畅得像是仅仅整理了一下衣襟。
就在他端稳两杯饮料准备转身离去时,脚步顿住,他回过头,脸上带着一丝纯粹的、顾客的好奇:
“嘿,老兄,”他对着酒保扬了扬下巴,“你真的只是个酒保吗?你这调酒的手法…看着真有点东西,像是特工片里那种搞情报的。”
陈默的问题带着玩笑的口吻,眼神却带着点探究。
酒保那张轮廓分明的古铜色脸上没有出现任何异样,性感的胡须随着他轻松的笑容动了动:
“当然,彻头彻尾的酒保,先生。我在这艘玛丽王后号上干这行快八年了,从学徒到现在。偶尔…”他轻轻耸了耸肩,眼神坦荡,“挣点外快而已。生活嘛,多找点乐子和机会。”
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了解。”
陈默耸耸肩,露出一个“当我没问”的表情,端着饮料,步伐沉稳地回到了座位。
“久等了,小兔子,你的冰美式。”
陈默将咖啡轻轻放在海莉面前。
“谢谢,亲爱的。”
海莉接过冰凉剔透的杯子,指尖的凉意让她精神一振。她优雅地小啜了一口,略带苦涩的醇香在口腔弥漫开,舒服地眯了眯眼。
随即,她单手撑住下颌,身体微微前倾,目不转睛地望着陈默,眼波流转,像在欣赏一件珍贵的艺术品。远处的调酒灯光和城市的星火在她眼中形成了闪烁的光点,让那双蓝眸显得更加深邃迷人。
陈默也拿起那杯血腥玛丽,带着点品鉴的心态抿了一口。他先是扬了扬眉毛——浓烈而富有层次的酸甜咸辣滋味立刻冲击着味蕾,带着番茄汁特有的浓稠感和植物气息,黑胡椒碎带来轻微的灼烧感。咽下后,伏特加的辛辣余韵和蔬果的酸爽才开始浮现。
“嗯……”
他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鼻音,神情有点复杂。老实说,这种混合了蔬果汁、酒精和香料的复杂风味,跟他想象的“鸡尾酒皇后”还是有落差。
作为一个的龙国人,他内心深处对番茄的看法始终没变——这是做菜的食材!就算是圣女果那种小果子,本质也是蔬菜!哪能当水果甚至调酒的原料?这所谓的经典味道,他真有点难以欣赏。
或许,真是“山猪吃不了细糠”?不过…他瞥了一眼杯中那抹浓郁的红色,倒是挺配今晚的“任务”。他随后又喝了一口,努力从中品尝到一些值得欣赏的层次感。
与此同时,在离卡林西娅休闲吧不远的一个相对冷清的甲板角落,两个穿着便装但难掩精悍气息的男人,正背靠着冰凉的船体金属结构,借着阴影和一根粗大通风管的掩护,目光不时扫过休闲吧的方向。正是AtF监视小组不幸被派上船的马克和雷蒙德。
两人脸上都写满了不情不愿。马克手里捧着一杯在船上小酒吧买的最便宜的白兰地(AtF的那点执法津贴加上个人收入分摊昂贵的门票和酒水?想都别想!),脸色比杯中的酒还苦:
“我就知道!这种地方!上个世纪的老古董,连空气都一股子霉味!还贵得要死!”他狠狠灌了一口廉价酒精,像在吞药,“看看这‘特供’酒水,兑水的吧?连个像样的啤酒屋都没有!再看看下面海滩上…”他用下巴点了点远离邮轮灯光的海滩方向,尽管看不清细节,但能想象那里年轻人们的热闹场景,“热辣的妞儿、疯狂的音乐,沙滩排球…这才是享受!我们呢?守着个该死的望远镜,在这阴森的旧船上看着龙国人玩小资情调!哦,谢特!”
雷蒙德的表情同样难看,这位高大的非裔探员此刻看起来活像一头被关进狭小笼子的烦躁狮子。他也没好气地嘟囔着,眼神凶狠地扫过那些精心布置的历史展板,像是在看一堆碍眼的垃圾:
“狗都不来!花大价钱进来喝高价饮料?见鬼的浪漫。那个龙国小子最危险的东西,我看就是他裤裆里那条不安分的毛毛虫了!他那点小把戏哄女人还行,哼!”
“可不是嘛!哄得那金发妞团团转,这烟火还没开始,两人都快粘一块儿了!啧啧,玩得真…诶?等等!”
马克抱怨到一半,突然眼睛瞪大了些,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细节。他伸手指向休闲吧露台方向。
只见陈默回到座位后,将冰美式递给海莉,两人短暂交谈了几句。接着,陈默喝了一口那杯红色的鸡尾酒后,顺势放下了酒杯,身体微微侧向海莉。而海莉则放下了冰美式,伸出一只手,带着无比自然的亲昵,轻柔地抚摸着陈默的脸颊。
“看!我赌五美金,他们准备在烟花底下接吻了!”
马克像是抓到了苦闷监视中的唯一乐子,带着幸灾乐祸的酸溜溜语气预言道。雷蒙德嗤笑一声,也看了过去,准备观赏这场他们口中的“免费小电影”。
仿佛是为了印证马克的“预言”或给沉闷的海港增添一抹亮色,“咻——嘭!”一声尖锐的啸声猛地撕裂了宁静的夜空!紧接着,一朵巨大无比、闪烁着耀眼金光的菊花状烟花在黑暗的天鹅绒幕布上怦然炸裂!流光溢彩,璀璨夺目!
“哇!开始了!”
休闲吧里瞬间响起几声兴奋的轻呼。
就在这第一朵烟花绽放的光芒,刚刚驱散邮轮甲板一隅的阴影,将海莉惊喜欢悦的脸庞照亮的瞬间——陈默动了。他不再等待海莉的抚摸,而是瞬间化被动为主动。他强有力的手臂没有丝毫犹豫,迅捷而坚定地一把揽住了海莉那纤柔而充满力量的腰肢。在烟花骤然绽放的光芒映照下,在那绚烂夺目的背景下,他微微前倾身体,精准地捕捉到了海莉微张的、带着冰美式水汽的红唇。
这个吻,如同引燃了第二颗信号弹。热烈,深入,带着不容置疑的渴望和宣示般的占有。海莉先是微愕,身体瞬间绷紧,随即在那熟悉的男性气息和强势却又不失温柔的进攻下彻底融化、臣服。
她嘤咛一声,攀住他脖颈的手瞬间收紧,主动地加深了这个吻,热烈地回应着。她浓密的金色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翅般急促地颤抖着,最终在他忘情的吮吸下缓缓阖上,完全沉醉在烟花爆鸣声下的甜蜜风暴里。
两人忘情地拥吻着,仿佛周围的世界、城市的喧闹、远处监视的目光,都在这一刻消失了,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唇齿的交缠和天空中连绵不断绽放的绚烂花火。
角落里,马克和雷蒙德眼睁睁看着这一幕,手中廉价的酒液在烟火的明灭中晃动着黯淡的光泽。
“Fuck me…”
马克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对吻得旁若无人的情侣,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干巴巴地感叹了一句。
雷蒙德则狠狠地仰头,将杯子里的白兰地一口喝干,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仿佛咽下的不是酒,而是今晚所有积攒的憋闷和苦涩。
“妈的…这该死的…带薪假期…”
两人最后相视一眼,在对方眼中都看到了同样的无语,还有一点点……挥之不去的羡慕嫉妒恨。他们无奈地举起各自的空杯和半杯酒,心照不宣却又带着强烈自嘲意味地,在漫天盛开的烟花之下,轻轻地碰了一下。杯沿发出微弱的、沉闷的声响,淹没在更大规模的烟花轰鸣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