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有人劝道:“大五啊,这都天都快黑了,明天再来呗!这大冷天的!”
那叫大五的汉子瞪着眼睛吼道:“明天?明天个屁!”
“你没听刚才回村的张历说吗?孟家沟的孟石头,就因为那是第一批报名的,干活勤快。
今天表彰大会上,获得“北州年度,最佳优秀工人奖!”李大人亲自颁奖,的琉璃锤子奖杯!还奖了一百两银子!”
他一边比划着锤子的大小,一边唾沫横飞:“那是琉璃奖杯啊!那是荣耀啊!俺大五力气比孟石头大多了,凭啥他能拿,俺不能拿?俺要是明天才报上名,明年这奖杯还不得被别人抢了去?”
另一个身形瘦削,眼神精明的年轻人也挤在前面,对负责登记的文吏喊道:“大人!大人您先登记我的!我以前是给地主家修灶台的,我是泥瓦匠!砌砖是一把好手!我不光能卖力气,我还能干技术活!”
一个高个子壮汉也不甘示弱,拉着嗓子大喊道:“大人!我!看看我!我也要报名,我也想给家里挣个奖杯回去供着!”
人群里,各种吹牛皮、表决心的话语此起彼伏。
“林大人!你看我这胳膊!全是腱子肉!我一个人能扛两包水泥!不给我报名那是工程队的损失!”
“林大人!你别看我瘦,搅拌水泥绰绰有余,绝对没问题!”
“大人!你看我儿子,很壮实的,也报名加入工程队。”
负责维持秩序的林风,穿灰色羽绒服,满头大汗地站在一张桌子上。
他手里拿着一个铁皮喇叭,对着下面激动的人群大喊:“吵什么吵!都给我闭嘴!这里是人力资源司,不是菜市场!”
“优秀工人奖哪是那么好拿的?啊?”
林风指着刚才那个说自己力气大的汉子,说道:“光有力气有个屁用!孟家沟的孟石头,人家不光力气大,人家一个人抡大锤,节奏稳,效率比别人快一半!那是实打实干出来的,不是吹出来的!”
“还有你!那个泥瓦匠!会砌砖了不起啊?北州书院土木科的学生比你会得多!想拿奖,好好学!按照标准来!”
林风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热汗,对着一旁的文吏喊道:“都别愣着!把桌子摆开!多开几个登记口!”
“所有排队的百姓,听好了!不管多晚,今天只要排队的,全都登记!”
“只要你们肯干,北州工程队就要!都给我去排好队,一个一个来!谁要是敢插队,直接取消资格!”
“好!排队!排队!”
“别挤了!林大人说了,今天都给登记!”
在林风的吼声下,原本混乱的人群开始慢慢变得有序起来。
那是对那份“荣耀”的渴望。
夏侯玄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没有上前打扰。
苏晴鸢,轻声问道。“王爷,这就是民心吗?”
夏侯玄转身,牵着她的手,说道:“是民心,也是国运。”
“走吧,王妃。看来今晚,林风他们是别想睡觉了。我们回去,好好睡一觉。”
说着,牵着她的手,朝着王府的方向走去,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
...........
北州酒店,宴会厅。
众人因为酒精的作用,气氛愈发狂热。
张莽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手里举着玻璃奖杯,兴奋的大喊。
坐在他旁边的,穿着一身黑色貂皮大衣陈立。平日里接触的都是些吟诗作对的文人雅士,哪见过这种阵仗。
张莽一巴掌拍在陈立的肩膀上,喊道:“陈公子!”
陈立赔着笑脸端起酒杯:“张大当家。”
张莽打了个酒嗝,喷出一股浓烈的酒气,道:“害!你们这些读书人身子骨就是弱!”
“你是没见过真正修路的时候,那才叫带劲!”
他指了指自己的琉璃铁锤,又指了指窗外:“你以为这路是靠嘴修出来的?那是靠拳头和铲子铺出来的!”
陈立连忙点头,好奇地问道:“张大当家,我听说当初在安林县修小王庄那段路时,遇到了不少阻力?”
张莽嗤笑一声,从火锅里夹起一片羊肉,放入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阻力?那算个球的阻力!”
“当初修到小王庄村口,那安林王氏的族长,叫什么王坤的老头,带着上百号人,往路基上一横。”
“那老东西还要死要活,说要是敢动土,就从他尸体上压过去。”
周围几桌正喝得迷糊的包工头也凑了过来,有人起哄道:“张大当家,后来咋整的?给钱了?”
张莽咽下羊肉后,吹虚道:“给钱?那是王爷的银子!给这种无赖?老子当时二话不说,抄起铁锹就冲了过去。”
陈立听得心惊肉跳,忍不住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
“老子一铲子拍过去,拍死三个人,当着那老头的面,将人直接埋路里。”
“王坤那老头吓得胡子都抖了。”
张莽端起酒杯灌了一口,继续说道:“后来怎么着?王爷带人赶到,当场抄家!全家老小,不管男女,统统送去了劳改营!”
“现在那王坤估计还在工地搬砖呢!听说干活比谁都利索!”
“哈哈哈!”周围的悍匪们爆发出一阵哄笑。
陈立跟着干笑两声,端酒杯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另一边,李文博,给独眼龙倒满了一杯梦露醉,赞许道:“独工头,您那龙景苑,我去看过,啧啧,那气派!六层高楼啊!也就是王爷有这般神仙手段,能把房子盖到天上去。”
独眼龙端起酒杯,兴奋道:“你小子眼光不错。那房子住着才叫舒服。”
李文博笑着,询问道:“独工头,这明年……我李家,也想盖几栋那样的楼。这图纸……”
独眼龙哈哈大笑。
“图纸?”
“你小子糊涂啊!你们李家不是送了不少旁系子弟进书院学习吗?”
“城建司那些画图的文吏,还不都是王爷教出来的?等你李家那些子弟毕业后,让他们自个儿画去!再去钱掌柜那儿买水泥钢筋,你李家自己就能建!”
“到时候,你想盖六层就盖六层,想盖八层就盖八层!只要不塌,谁管你!”
李文博眼睛猛地一亮,激动道:“谢独工头指点!谢独工头!”
……
宴会持续到深夜,人群才渐渐散去。
富商们被酒店的伙计搀扶着,一个个醉得东倒西歪,嘴里还念叨着“发财”、“修路”。
北州酒店的三楼,是一间间奢华的客房。
“咣当”一声,房门关上,隔绝了走廊里的嘈杂。
陈立脱下,身穿的黑色貂皮大衣,随手扔在床尾。他脸上的醉意在关门的那一刹那消退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陈友德正坐在床旁,手里捧着一杯醒酒茶,热气袅袅升起。
陈立走到窗前,看着窗外那白茫茫的北州城。
“爹。”
陈友德吹了吹茶沫,问道:“怎么?被张莽那莽夫吓到了?”
陈立转过身,眼神灼灼地看着父亲,说道:“吓到倒不至于,只是……看清了一些东西。”
“爹,咱们这次回去,得变卖家产了。”
陈友德手里的茶杯顿了一下,问道:“你也疯了?跟李叶那老家伙一样,要把全部的家底都掏空?”
陈立摇了摇头。
“不是疯。”
“爹,您看这北州。路,连通的是商贸;楼,聚拢的是人心;书院,培养的是工匠人才。还有那劳改营……不管是王氏还是那些悍匪,到了王爷手里,都成了这一砖一瓦的基石。”
“今天在宴席上,你也听到,王爷说的,修通南境,还有西境,东境!”
“北境,就差云州的路没有修通。
“这是一个王爷该干的事吗?”
陈友德放下茶杯,脸色微变道:“立儿,慎言!”
陈立继续说道:“爹,这哪里是在修路?这分明是在修‘国’!王爷想修通全国,修一个前所未有的铁桶江山!”
“我有一种预感……”
“王爷,将来……必登大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