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荷一行四人终于抵达了秦兆玉家门前。
与林仙儿舅舅家那奢华的赵府相比,秦家显得更为古朴。
远远望去,那扇乌木大门在岁月的沉淀下散发出淡淡的光泽,仿佛诉说着它所经历的风风雨雨。
门楣上方,悬挂着一块烫金匾额,上面“耕读传家”四个大字遒劲有力,透露出主人的风骨。
大门两侧的铜制门环被雕琢成狻猊衔环的样式,经过多年的摩挲,已经泛起了一层温润的包浆。
当轻轻叩击门环时,发出的声响清脆悦耳,宛如磬音一般。
不一会儿,一阵轻微的开锁声传来,接着,门缓缓地打开了一条缝隙。一个约五十岁的男子出现在门口。
他将门半开着,只探出上半身。
男子银灰色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身上的袍子虽然浆洗得有些发白,但依然整洁干净。
光阴在他眼角刻下细密纹路,却让那双黑色的眼睛愈发沉静,像深秋湖面结着的薄冰。
他右手虚拢着黄铜钥匙串,金属碰撞的声音被他的掌心捂得极轻,几乎微不可闻。
“这位大伯,我们是来找兆玉的。”争春开口说明了来意。
秦武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三个人,目光落在苏荷身上时,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开口问道:“你们是何人?”
争春连忙回答道:“这是苏记小食的苏荷,这是我家小姐林仙儿,我是争春,我们此次前来是看望兆玉,给兆玉送东西的。”她一边说着,一边掂了掂手中的包裹,示意这是给兆玉送的物品。
秦武听到“苏记小食”这四个字,心中一动,这不是之前小姐做工的地方吗?
他看了看苏荷,又看了看林仙儿,觉得这两个女子看起来都挺和善的,也许可以让她们去劝劝小姐,不要再和老爷作对了。
想到这里,秦武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没有其他人,便招手让苏荷三人进门。
待她们进来后,他又迅速转身将门锁了起来。
“这位大伯,你为何将门锁了?”苏荷见状,有些惊讶地问道。
虽然她知道这里是秦兆玉的家,而且青天白日的,她的家人应当也不会对她们几人做什么,但男子的这个举动还是让她们感到有些害怕。
秦武伸出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们小声些,然后压低声音说道:“你们若想见小姐就跟着我。”
三人对秦武的行为感到十分好奇,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打算,但由于担心秦兆玉的安危,她们还是决定紧跟在秦武的身后。
走过一段长长的门廊后,眼前的景象突然变得开阔起来。
只见一方青石板铺就的天井出现在他们面前,给人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院子的中央矗立着一座半人高的太湖石假山,这座假山的石身多孔,上面爬满了络石藤,仿佛给它披上了一件绿色的外衣。
在假山的下方,开凿出了一个半月形的莲池,池中的锦鲤在碧绿的水中自由自在地游动着,它们摆动着尾巴,将倒映在水中的天光云影搅得支离破碎。
院子的东侧种植着两株百年银杏,它们的枝干虬曲,宛如两条巨龙,斜斜地掠过灰瓦飞檐。
而西侧则是一片茂密的竹林,万竿修竹在微风的吹拂下发出簌簌的响声,宛如吟诗一般。
沿着院墙砌着一排雕花砖栏,栏下的兰草吐出了花蕊,吸引着粉色的蝴蝶在其间翩翩起舞。
正厅前的月台上摆放着一座三足铜炉,炉中升腾起袅袅青烟,这些青烟如同轻烟一般缠绕着檐角的风铃,给整个院子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氛围。
在转角处,立着一个半旧的乌木书架,书架上随意地插着几本线装书。
微风吹过,书页被吹得簌簌翻动,隐约可以看到泛黄的纸页上有着朱砂批注,仿佛在诉说着这些书籍背后的故事。
穿过正厅,他们来到了后院。
让苏荷三人倍感讶异的是,秦武竟然没有引领她们前往厅堂或者秦兆玉的闺房,而是径直走向了祠堂。
“大伯,我们明明是来找兆玉的,你带我们来这祠堂是做什么呢?”林仙儿按捺不住内心的困惑,直接开口问道。
秦武面色凝重,轻声解释道:“小姐她此刻就在祠堂里面呢!你们进去之后,可要好好劝劝小姐,让她千万不要再与老爷对着干了。”
苏荷听闻此言,急忙上前推开祠堂的大门。
一进入祠堂,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息扑面而来。祠堂内部的布置显得古朴而庄重,正中央供奉着一排排牌位,给人一种沉甸甸的历史感。
随着大门的缓缓开启,原本弥漫在祠堂里的烟雾也逐渐散去。
苏荷定睛一看,只见秦兆玉静静地躺在地上,毫无生气。
“兆玉!”苏荷失声惊叫,她和林仙儿、争春连忙飞奔到秦兆玉身旁,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
秦武见状,同样心急如焚,口中不停地呼喊着:“小姐,小姐啊!”
苏荷伸出手,轻轻触摸了一下秦兆玉的鼻翼,然后又仔细检查了一番她的身体状况,心中已然对秦兆玉的状况有了初步的判断。
她眉头紧蹙,转头问秦武:“大伯,兆玉是不是很久没有进食了?”
秦武回道:“小姐已绝食好几日了!”
苏荷继续说道:“兆玉之所以会晕倒,是因为她长时间没有进食,身体极度虚弱。必须立刻给她补充一些食物和水分,否则情况恐怕会越来越严重。”
林仙儿满脸怒容地质问着秦武:“大伯,兆玉怎么会被关在这里?她又怎么会一直没有进食呢?”
秦武一脸无奈地回答道:“老爷说小姐犯了错,让她认错,要是不认错就不许吃饭。可小姐脾气倔得很,坚决不肯认错,还跟老爷绝食抗争。我实在看不下去,就偷偷给小姐送了些饭来,可小姐她连我送的饭也不肯吃,结果就这样了。”
秦武越说越急,最后竟然慌了神,“这可如何是好啊,老爷连饭都不让小姐吃,更别提请大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