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赵大山也是心急如焚,恨不得第二天就把锦娘风风光光迎进门。
他带着厚礼,登上族长家的门,又派人把几个说得上话的族老请了来。
等人齐后,他陪着笑脸,一一奉上礼物,低声下气道:“族长、各位叔伯,我家阿诚也没了一年多了,这香火眼看就要断了。我想纳一房妾,好歹…好歹留个根不是?能否通融通融?”
族长和众人对视了一下,捻着胡须,沉吟不语。
赵大山赶紧凑近,压低声音:“族长,只要您和几位族老点头,我赵大山在此立誓,若我命里真无子嗣,死后,我那一百多亩良田和家宅铺面,由您和几位族老做主平分!绝无二话!”
族长眼皮跳了跳,与族老们交换了个眼神。
他们心里都在盘算,赵大山都五十多了,知天命的年纪,还能生出孩子?
他年轻时也不是没努力,不也就得了赵诚一个病秧子?后面就再无所出。
如今这把年纪,纳个妾也不过是不甘心,能有什么结果?等他两腿一蹬,这偌大的家产,不就是……
财帛动人心,族长终于缓缓点:“唉,大山啊,你这话说的。罢了罢了,念在你一片诚心,也是为了赵家香火,族里就破例准了你吧!”
赵大山欣喜若狂,连连作揖:“多谢族长!多谢各位族老!”
得了族里首肯,赵大山立刻风风火火地张罗起来。
曲氏是最后知道的,还是从一个与她素来不和的妇人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
那妇人幸灾乐祸道:“哎哟,赵家嫂子,你还有闲情在外面和人唠嗑?你家那口子要纳新人进门啦!听说还是个俏寡妇呢!”
曲氏如遭雷击,愣在了原地,随即疯了似的跑回家,果然看到赵大山在清点准备纳妾的聘礼。
她顿时哭天喊地的扑上去:“赵大山!你这个没良心的老东西!你怎么敢纳妾!我跟你拼了!”
赵大山一把推开她,脸色阴沉得吓人,厉声喝道:“闹什么闹!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我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赵家的香火!你再闹,我就一纸休书休了你!你回你娘家闹去!”
曲氏被他狠厉的表情吓得一哆嗦,但仍不甘心,跑到族里哭诉。
可族长和族老们早已被赵大山打点妥当,不仅不帮她,反而板着脸训斥:“曲氏!你身为正妻,不能为夫家开枝散叶已是失德,如今大山想纳妾延续香火,你竟敢阻拦?简直不守妇道!若再胡搅蛮缠,族规处置!”
这下曲氏彻底绝望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赵大山欢天喜地的将锦娘迎进了门。
直到这时,她才知道,赵大山要纳的妾,竟然是县里铺子那个老掌柜的女儿!
那掌柜原本是赵家的奴仆,后来被放了身契,前几年他闺女出嫁,曲氏还曾添过妆!
没想到她丈夫死了,被赶回娘家后,竟和自己丈夫勾搭成奸!
锦娘进门第一天敬茶,曲氏还想摆主母的架子,她一个下马威,立立规矩。
可赵大山全程像护着眼珠子似的护着锦娘,曲氏刚想开口刁难,就被赵大山狠狠瞪了回去。
私下里,赵大山更是恶狠狠地警告曲氏:“我告诉你,锦娘是我心尖上的人!她要是少了一根头发丝,我立马休了你!让你滚回娘家喝西北风去!”
曲氏从未见过赵大山如此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浑身发抖,只能颤声应下。
此后,赵大山像是变了个人。
他买了个伶俐的婢女和粗壮的仆妇专门伺候锦娘,各种补品、布料首饰像流水一样往锦娘房里送,对她百依百顺,往日里抠抠搜搜的劲儿全不见了。
更让曲氏纳闷的是,连锦娘带进来的那个小拖油瓶花姐儿,赵大山也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每天听着那孩子亲亲热热地喊“爹爹”,赵大山竟也乐呵呵地应着,满脸慈爱,丝毫看不出任何嫌弃。
曲氏心里直犯嘀咕:“若说贪图新鲜,对那狐狸精好也就罢了,可对那个小野种也这般亲近?图什么?”
她只能自我安慰,“定是这老东西想儿子想疯了,觉得这‘女儿’能给他招来儿子!”
看着赵大山、锦娘和花姐儿三人亲亲热热,其乐融融的样子,曲氏嫉妒不已,仿佛他们才是一家人,自己这个明媒正娶的正头夫人反倒像是多余的外人。
一个妾室竟比她还尊贵,她身边都没有伺候的下人,那妾室就有两个,曲氏心里恨得发狂,恨不得立刻打杀了锦娘母女。
可她刚靠近锦娘的院子,就被那膀大腰圆的仆妇拦住了,皮笑肉不笑道:“夫人,姨奶奶正在歇息,吩咐了不见客。”
那婢女也在一旁紧紧盯着她,曲氏根本近不了锦娘的身。
她只能咬牙切齿地安慰自己:“等着吧!等这狐狸精迟迟怀不了孕,老东西早晚厌弃了她,看我到时候怎么收拾你们!”
然而,让曲氏绝望的是,仅仅一个月后,锦娘就被诊出了身孕!
自打锦娘怀孕,曲氏的日子更是雪上加霜。
原本锦娘表面上对她还维持着一丝“尊敬”,如今是连装都懒得装了,直接把她当粗使婆子使唤。
“姐姐,我这身子重了,劳烦你把那盆脏水倒了。”
甚至那婢女和仆妇也敢给她甩脸子,把自己的活计推给她干。
“夫人,今天的衣裳还没洗呢,可别偷懒啊!”
可怜曲氏享了大半辈子福,这几十年加起来干的活,都没有这几日多!
以前家里有仆妇,后来有李月容,她何曾这般辛苦过?
她也试过不干活来反抗,结果当天厨房就断了她的饭食。
她想出门找人诉苦,却被拦在门内,不许她随意出去。
曲氏撒泼打滚,锦娘只是冷冷地吩咐仆妇:“夫人怕是魔怔了,扶她去柴房静静心,饿几顿就好了。”
赵大山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看见。
几次三番下来,曲氏被饿得头晕眼花,泼辣劲被彻底磨没了,变得唯唯诺诺,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不敢有丝毫怠慢。
可即便她干活勤快,吃食却一天比一天差,一天比一天少,还时常被锦娘和她的婢女仆妇寻由头责打辱骂。
更让她屈辱的是,连那才两岁的花姐儿,不开心了也能冲她踢上一脚,骂一句“老货”。
赵大山见了,也只是呵呵一笑,让她不要计较,“孩子还小,不懂事。”
昔日她如何磋磨李月容的,如今别人便如何报复在她身上,甚至更加变本加厉。
不过月余,曲氏便迅速地衰老下去,再也看不出当初那个刁钻刻薄的赵家主母半分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