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他们追上来了!阿福回头张望,吓得面如土色。
林远扭头看去,瞳孔骤缩——林广川距离他们已经不足百米!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在月光下阴沉如水,眼中燃烧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
林远脸色瞬间惨白:快!再快些!
驾!驾!阿福疯狂抽打着马鞭,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摇晃。
苏芸被捆住手脚扔在车厢里,额头撞在车板上渗出血丝,却仍旧昏迷不醒。
林广川已经追到五十步内,他清楚看见车帘被风吹起,露出苏芸苍白的脸。
“林远!”林广川的吼声如雷霆炸响,“放下我妻子!”
回答他的是一声枪响——林远回身射击,子弹擦着林广川脸颊飞过。
渡口就在前方转弯处,倭寇的快船已经亮起信号灯,但林远心里清楚,以这个速度,不等他们到达渡口就会被拦截。
“这是你逼我的!”林远脸上浮现出扭曲的笑容,他突然勒住缰绳,从靴筒抽出匕首,翻身跳向拉车的马匹。
“老爷!”阿福惊恐地看着主子将匕首狠狠扎进马臀。
马匹发出凄厉的嘶鸣,剧痛让它彻底发狂。
它站立而起,挣脱缰绳,拖着摇摇欲坠的马车朝山道外侧冲去——那里是十丈高的悬崖,崖下河水汹涌!
苏芸!林广川惊恐地嘶吼划破夜空。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那道挺拔的身影已经飞离马鞍。
林广川以惊人的速度追上失控的马车。
拦住他!林远对手下大喊,自己却悄悄躲到岩石后方。
子弹呼啸而来,打在林广川脚边的石头上迸出火星。他全然不顾,一个纵跃扑向马车,双臂肌肉绷得紧紧的,在车轮即将冲出悬崖的刹那抓住了缰绳。
马车前轮已经悬空,林广川双脚深深陷入地面,额头青筋暴起,双手硬是将马车拽停在悬崖边缘!
“嗬…嗬…”林广川喘着粗气,额头溢出汗水。他腾出一只手,握拳狠狠砸在马匹太阳穴上。那匹疯马哀鸣一声,轰然倒地。
车厢内,苏芸被震醒,迷茫地睁开眼:“广川哥……”
没事了。林广川露出温柔的笑容,伸手解开她的绳索,想把她抱下马车。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
“砰!”
枪声响起,林远从岩石后现身,枪口还冒着青烟。他刚刚瞄准的赫然是苏芸的心口!
“你一定会救她。”林远狞笑着再次扣动扳机,“蠢货!去死吧!”
果然林广川没有丝毫犹豫,他侧身一转,用后背挡住了射来的子弹。
噗!噗!血花在军装上绽开。
“广川哥!”在苏芸的尖叫中,两人因冲击力向后倒去,连同摇摇欲坠的马车一起坠下悬崖!
巨大的水花在漆黑河面溅起,转眼就被湍急的河水吞没。
渡口处,倭寇的快船已经靠岸。林远呆立崖边,望着翻腾的河水,突然爆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哈哈哈!终于…终于!”
“老爷!快上船!”阿福拽着他的袖子,“追兵到了!”
林远回头,看见骑兵队已经冲到眼前。他最后瞥了眼汹涌的河水,转身跳上快船。倭寇的机枪随即开火,压制住追兵的前进路线。
快开船! 林远对倭寇焦急喊道。
引擎轰鸣中,快船顺流而下,很快消失在夜色里。悬崖上只留下小周等人愤怒的吼声和徒劳的枪声。
快船刚驶离渡口不到三里,林远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船舱里,那个自称“陈秘书”的倭寇特务一直用左手按着腰间——那里鼓起的形状像是手枪的枪柄。更可疑的是,两个穿渔夫装的壮汉始终站在舱门两侧,右手都藏在衣襟里。
林先生看起来很紧张?陈秘书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像毒蛇般冰冷。
林远后背渗出冷汗,脸上却堆满谄笑:哪里,只是遗憾没能亲手确认林广川的死亡。
是吗?陈秘书突然倾身向前,可我听说林广川水性极好,当年读书的时候还在省运会上拿过自由泳冠军?
这个细节像刀子般扎进林远心脏。他确实忘了这点——十八岁那年,堂弟确实得过游泳比赛冠军。
“河里有暗礁,”林远强作镇定,“加上中枪流血,他必死无疑。”
陈秘书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右手悄悄做了个手势。门口两个的衣襟动了动。
生死关头,林远脑门上急的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他猛地扑到陈秘书脚边,额头重重磕在船板上。
陈先生!我有绝密情报!关于革命军地下交通站的分布图和密码本!必须当面呈交山田大佐!
船舱里突然安静得可怕,林远能听见自己太阳穴血管的跳动声,以及陈秘书手指在枪柄上轻轻敲击的声响。
陈秘书终于开口,为什么之前不说?
这份情报太重要,林远抬头,眼中闪着贪婪的光,“我想…应该能换个更好的价钱……”
这个理由完美符合他贪婪的人设。陈秘书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对门口两人使了个眼色。
起来吧。陈秘书突然换上和煦的笑容,山田大佐最欣赏识时务的人。
林远哆哆嗦嗦爬起来,装作没注意到陈秘书和那两人暗中的动作。
他谄媚地掏出一根金条:“这是孝敬陈先生的……”
陈秘书笑着接过,用手轻轻掂了掂,才压低声音道:“记住,见到大佐前敢耍花样……”他拇指往前轻轻一划,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船靠岸时,林远腿软得差点栽进河里。
他亦步亦趋跟着陈秘书走向黑色轿车,突然听见远处传来的马达声。他抬起头看向对岸,是革命军的巡逻艇!艇上军人正用长竿在河面搜寻着什么。
“看什么看!”陈秘书一把将他塞进车里,“找你的堂弟?放心,我们会先找到的。”他阴森地补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