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醒了。
她看到身上的毯子，又看看我，没说什么。
「晚上吃什么？」她很自然地问。
好像我们已经这样生活了很久。
「……我叫个外卖？」我说。
「不想吃外卖。」她皱了皱眉，「你做吧。」
「我？」我乐了，「我就会煮泡面，加个蛋顶天了。」
她看着我，眼神里有点怀疑。「你平时不吃饭？」
「吃啊，外面小馆子，或者外卖。」我说，「一个人开火多麻烦。」
她没再说什么，站起身，走向厨房。
「你干嘛？」我问。
「看看有什么。」她打开冰箱。
冰箱里空空荡荡，除了几瓶啤酒，就是几个鸡蛋，还有半棵蔫了吧唧的大白菜。
她叹了口气。
「去买菜吧。」她关上冰箱门。
「现在？」
「嗯。」她拿起我放在桌上的小钱包，「我跟你一起去。」
我们去了附近的生鲜超市。
这感觉更怪了。
我推着购物车，她走在旁边，时不时拿起一样东西看看。
她挑得很认真，对比价格，看生产日期。
完全不像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
「你会做饭？」我忍不住问。
「嗯。」她拿起一盒西红柿，「以前学过。」
「为什么学这个？」
「兴趣。」她淡淡地说，把西红柿放进车里。
结账的时候，我抢着付了钱。
虽然她有钱，但这点小钱，我还是出得起的。
她看了我一眼，没争。
回到家，她系上我那条有点油腻的围裙，开始洗菜切菜。
动作熟练，刀工利落。
我靠在厨房门口，有点看呆了。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她头也不回，「等着吃就行。」
半个小时后，三菜一汤上了桌。
番茄炒蛋，清炒白菜，红烧排骨，还有个紫菜蛋花汤。
很家常，但香味扑鼻。
我尝了一口排骨。
味道居然很不错。
「可以啊，沈清辞！」我由衷赞叹。
她小口吃着饭，嘴角似乎微微弯了一下。
「嗯。」
我们安静地吃饭。
气氛比昨天和谐多了。
吃完饭，她居然还要去洗碗。
「我来吧。」我有点过意不去。
「分工。」她收拾着碗筷，「你买的菜，我做饭，碗就该你洗。」
还挺有道理。
我洗碗的时候，她就在客厅看电视。
很小的旧电视，信号还不怎么好。
她也没嫌弃，随便调了个台，看新闻。
水声哗哗，电视声，还有窗外隐约传来的车流声。
这破旧的小房子里，第一次有了点……烟火气。
或者说，家的感觉。
我甩甩头，把这荒谬的想法赶出去。
这只是笔交易。
一个月，二十万。
洗完碗，我坐在沙发另一头。
她还在看电视，但有点心不在焉。
「那个……」我犹豫着开口。
「嗯？」
「慕容宸……是谁？」
她拿着遥控器的手顿了一下。
电视里的声音还在继续。
她没看我，过了好几秒，才说：「一个……很麻烦的人。」
「你躲的就是他？」
「算是吧。」她关掉电视，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他是我……父亲属意的联姻对象。」
联姻。
果然。
老套的豪门剧情，但真实发生的时候，还是让人觉得压抑。
「你不喜欢他？」我问。
「不喜欢。」她回答得很干脆。
「为什么？他……人不好？还是长得丑？」我有点好奇。
能让这么个大小姐离家出走的，得是什么歪瓜裂枣。
她转过头，看着我，眼神有点复杂。
「他很好。能力强，家世相当，对我也……还算绅士。」
「那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被安排。」她声音冷了下去，「我的人生，凭什么要由他们来决定跟谁过？」
我点点头。
这理由，我理解。
「所以你就跑出来了？用十万块……雇了我？」
「你这里，最安全。」她说，「他们想不到我会在这种地方。」
这话说的，真不知道是夸是贬。
「那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一个月后呢？」
「走一步看一步。」她靠在沙发上，闭上眼，「也许一个月后，他们就放弃了。」
她的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茫然。
看来，她也没想好以后怎么办。
第二天，我照常去跑单。
心里却总是惦记着家里那位。
中午休息的时候，我鬼使神差地回了家。
楼道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豪车。
车型低调，但价格绝对不菲。
我心里一沉。
加快脚步上楼。
家门开着一条缝。
我听到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清辞，别任性了，跟我回去。」
我推开门。
客厅里，站着一个男人。
身材高大，穿着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气质卓然。
光是背影，就给人一种压迫感。
沈清辞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
看到我进来，那个男人转过身。
一张相当英俊的脸，棱角分明，眼神锐利。
他打量了我一眼，目光很淡，却像刀子一样。
「这位是？」他问沈清辞，语气平静，但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沈清辞没理他，看着我：「你回来了？」
我点点头，走到她身边，下意识地有一种保护姿态。
「你是谁？」我看着那个男人。
其实我心里已经猜到了。
慕容宸。
他微微颔首，礼仪周到，却透着疏离。
「慕容宸。清辞的未婚夫。」
未婚夫？
我看向沈清辞，她冷笑一声。
「自封的。」
慕容宸并不动怒，目光转向我：「看来，清辞暂时借住在你这里。感谢你这几天的照顾，现在，我来接她回去。」
他的话，完全没给我留拒绝的余地。
好像我只是个临时保管物品的柜员。
沈清辞站起来，拉住我的胳膊。
「我不回去。」她对慕容宸说，「而且，我不是借住。」
她顿了顿，看向我，眼神里带着某种决绝。
「他是我男朋友。」
我：「？？？」
慕容宸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隼，直直地钉在我脸上。
客厅里的空气，一下子凝固了。
男朋友？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大姐，你这剧本是不是拿错了？
十万块可没包括这项服务啊！
慕容宸盯着我，那眼神，像是要在把我解剖了看看内部结构。
「男朋友？」他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听不出情绪，但周围的空气又冷了几度。
沈清辞紧紧抱着我的胳膊，指甲都快掐进我肉里了。
她仰头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警告和恳求？
我喉咙发干。
现在拆穿她？
那这戏就没法唱了，她肯定得被这位慕容少爷拎走。
不拆穿？
那我就成了挡箭牌，面前这位爷看起来可不是好惹的主。
脑子里飞快权衡。
妈的，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十万块呢！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显得自然点，甚至伸手揽住了沈清辞的肩膀。
手感比想象中要单薄。
「对，我是她男朋友。」我看着慕容宸，尽量让声音平稳，「清辞现在住我这里，挺好的，不劳慕容先生费心了。」
慕容宸的视线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又看向沈清辞。
「清辞，这种玩笑并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