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绕过大班桌。
走到我面前。
「有根头发。」
她声音淡淡的。
很自然。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
那方带着淡雅冷香的手帕。
已经轻轻落在我右边的肩头上。
隔着薄薄的衬衫面料。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微凉的丝织物。
和它拂过肩胛时的轻柔。
她只是轻轻掸了一下。
像拂去一粒看不见的尘埃。
动作自然得近乎亲昵。
「好了。」
她收回手。
把手帕随意地塞回自己口袋。
那姿态像是在处理用过的一次性纸巾。
「去吧。」
「尽快送下去。」
「是。」
我拿着文件。
压下心头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
转身快步走出顶楼办公室。
乘电梯下楼。
按下市场部所在的57层按钮。
电梯下行。
光滑的金属壁映出我此刻的样子。
有点凌乱的头发。
微皱的衬衫。
还有...右边肩膀上。
被她手帕拂过的地方。
我突然抬起手。
在自己的右肩上。
摸了摸。
似乎想确认什么。
什么都没有。
却好像残留着一丝她指尖拂过的冰凉。
和她身上那种若有似无的清冽香气。
来到亮堂繁忙的市场部办公区。
格子间里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
人来人往。
西装革履的精英们步履匆匆。
我直接走向总监办公室门口。
敲了敲门。
「请进。」
门内传来李总监的声音。
「李总监!秦总让我送来的文件!」
我推门进去。
把蓝色文件夹放在他宽大的办公桌上。
「麻烦签收。」
李总监看起来四十多岁。
头发有点稀疏。
戴着金丝边眼镜。
人很和气。
「谢谢啊林秘!跑一趟!」
他随手拿起文件翻开看。
视线扫过签好字的页面。
目光却突然顿住了。
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
表情变得有点...微妙。
「那个...林秘书。」
他放下文件。
有点为难似的开口。
「文件...没问题。」
「签过字了。」
「就是...」
他清了清嗓子。
眼神往我身上瞟了瞟。
有点欲言又止。
「你...右边肩膀上。」
「粘了点东西...」
我心里咯噔一下。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
抬手就往自己右肩膀摸去!
刚才电梯里我摸过!什么都没有!
能有什么?!
手指触碰到衬衫面料。
指尖捻起一小片极其细微的白色绒毛!
很短!
很细!
近乎透明!
像某种高级羽绒服里跑出来、被静电吸附的绒毛!
它极其不起眼地粘在我刚才被秦璃用手帕拂过的位置!
阳光从办公室窗口斜射进来。
照在这根被我小心翼翼捏在指尖的绒毛上!
在灯光下!
它泛着一种奇特的、近乎白色的反光!
这颜色!这质地!
我瞳孔猛地一缩!
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
脑海里如同被闪电劈中!
浮现出秦璃早上穿的那件崭新的奶白色丝质衬衫!
还有她头顶那对在晨光下舒展开!
毛茸茸!软乎乎!
此刻看来与指间绒毛近乎一模一样的猫耳朵!
以及...她那根在她背后椅子上!
悠闲扫动时也带着细软绒毛的长尾巴!!!
冷汗瞬间打湿了我的后背!
我终于懂了!
这根绒毛!
根本就是从她身上掉落!
故意粘上来的标记!
一个无声的!
只有特定对象(比如经常出入总裁办公室汇报工作的李总监)才能看到的!
宣示所有权的标记!
这他妈不是过敏!
这他妈是盖戳!
李总监看着我骤然煞白的脸色。
和我僵硬地捏着那根绒毛的动作。
他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脸上的表情更加尴尬。
眼神闪烁。
干笑了两声。
「咳咳...那个...」
「辛苦林秘书了!」
「文件...没问题!我会处理的!」
「那个...要是没什么事...」
他明显是在下逐客令。
眼神都不敢看我肩膀上的标记残留区域了。
我僵在原地。
血液仿佛凝固了。
全身冰凉。
在这豪华明亮的办公室里。
像个刚被打上烙印等待售出的奴隶。
秦璃...
你是真把我当你的小猫了吗...
浑浑噩噩地回到顶楼。
走出电梯。
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
巨大的落地窗外。
城市的喧嚣显得遥远而虚幻。
秦璃还坐在她气派的办公桌后。
听到脚步声。
她抬起头。
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
像等待捕鼠归来的猫。
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眼神带着一丝玩味。
目光精准地落在我那刚刚被“光顾”过的右肩上。
她身体微微后仰。
靠在宽大的椅背里。
指尖轻点着桌面。
姿态慵懒而满足。
「送到了?」
她的声音波澜不惊。
仿佛只是在问一份普通文件的递送情况。
我站在秘书台和她的巨大空间交界处。
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只能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根白色的细小绒毛。
似乎还残留在我指尖。
带着灼人的烙印感。
秦璃似乎轻笑了一下。
极其短促。
如同蝴蝶翅膀的振动。
她不再看我。
视线落回面前的电脑屏幕。
手指在键盘上轻快跳跃。
那对毛茸茸的黑色耳朵。
在午后的阳光里。
舒服地抖了抖。
尖端小幅度地转动着。
仿佛在捕获空气中那一丝微弱的猎物回窝的气息。
无声的胜利。
日子在某种诡异又微妙的平衡中滑过。
我像个被精心饲养的宠物。
在秦璃划定的透明牢笼里活动。
衣食无忧。
薪水丰厚。
代价是随时随地的监控和不容置疑的掌控。
她并没有进一步过分的举动。
大部分时间。
她更像一个精致而冷淡的独裁者。
安静地坐在她领地核心的办公桌后。
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唯一不平静的。
是偶尔从一些不经意的肢体接触中透露出的那种恐怖的占有欲。
比如午休时。
她会要求我待在顶楼休息室的躺椅上。
理由是方便临时传唤。
结果自己却蜷在另一张椅子上闭目养神。
睡着了。
呼吸平稳。
睫毛微颤。
看起来毫无防备。
那只覆盖着柔软细腻黑毛的长尾巴。
却会从她椅子的边缘悄悄垂落下来。
不经意地。
轻轻扫过我的脚踝。
那触感痒痒的,麻麻的。
等我僵硬地想不动声色地挪开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