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有一片小树林,清幽小路,很适合散步。
陈潇被里面的空调暖风吹得头疼,想出来透气。
但陈非白非得陪她一起。
拒绝不了,就只能随他去了。
“那个女人…”陈潇裹着羽绒服走在前面,问身后的男人,“跟你有关系没?”
她指简瑶的事,是不是他做的。
但陈非白却答非所问:“跟我有关系的女人,只有你。”
“……”陈潇脚步蓦地顿住。
背后贴上来的男人,正好寻了个抱住她的由头:“你忽然停下,我刹不住。”
“骗子!”陈潇骂他,“陈非白,你现在真的特别诡计多端。”
“我没有。”他低声辩解。
下巴搁在肩头,语气里都是被冤枉的无奈。
“起开!”陈潇肩头动了动,想甩开他。
但陈非白抱她更紧:“外面冷。”
陈潇无语:“你身上更冷好不好?”
陈非白轻声say sorry,然后忽然跳转话题:“有个问题,我想问你很久了。”
陈潇来了好奇心:“什么?”
“你以前…喜欢我什么?”这语气,多少是带了些忐忑。
陈潇不记得自己是在哪里听过这样的一个解析,说一般问这种问题,就是代表他已经陷得很深。
爱到不自信,才会想要跟你确定,你对他的感情,不是意外,不是冲动,是有理可依,有据可查的。
陈潇想了想说:“如果一定要一个缘由的话,那就颜值吧。”
陈非白:“……”
他果然,没有其他优点。
手松开,拉着她往回走:“天气凉,先回去。”
“生气了?”陈潇歪着脑袋看过去,好似忽然来了兴致。
陈非白摇头,并不回话。
陈潇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转过来:“你还敢给我脸色瞧了?”
这骄纵的小模样,真真是胆大妄为。
但偏偏有人宠:“不敢。”
陈非白说这种话,不显得怂,或者卑微。
他只是用陈述句,表明事实。
陈潇眯起眼睛:“为什么不敢?”
陈非白一本正经:“因为我,怕老婆。”
反差萌这个东西,得自己切身感受,才能体验其中的可爱之处。
陈潇好像有些感慨:“失忆的那个我,真的就让你这么喜欢吗?”
喜欢到,可以做到现在这个程度。
“不是,”月光穿透枝丫,打在他侧脸。
脚步停住,陈非白偏头看过来,表情认真:“我喜欢的,是你。”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陈潇怔住。
不想听这样蛊惑人心的话,转身就要走。
但很快被陈非白抓住,一把扯进了怀里。
掌心摁住后脑勺,吻落下,没有很强势。
他甚至还要贴着她的唇说话:“只有你,从来只有你。”
不擅长解释。
陈潇也并非是听不懂。
但她逃避似的推开了:“回去吧,有点冷。”
往回走,后面的人没有跟过来。
距离渐渐拉开,她回头,看见被留在原地的人,孤单的影子在地上拉长,心下有些不忍。
咬了咬下唇,折返回去抓着他的手,骂骂咧咧道:“真烦人啊你,留在外面吹冷风是上瘾了吗?”
陈非白的心情像坐过山车,反手揽住她的肩膀:“老婆,你好善良,我就知道,你不会扔下我。”
“闭嘴!”陈潇瞪他。
陈非白捏捏她的脸蛋:“包饺子给你吃好不好?不生气。”
被哄的感觉,有点难抗拒。
两个人去了厨房,里面的佣人如临大敌。
“四少?”一个胖胖的佣人,在抹布上擦了把手,点头哈腰地问,“你怎么过来了?”
陈非白摆摆手,让她们自己去忙,很是平易近人地说:“我包点饺子。”
胖女人看向陈潇:“四少夫人真是好福气,在陈家愿意下厨的男人,四少是头一位。”
陈潇没说话。
看不出多么激动,或者受宠若惊。
不笑的时候,有些高冷。
曾经,她也是给陈非白包过饺子的。
卖相不佳,味道也很一般。
那时候真的是花招用尽,就想要骗他点头。
捧着一碗“面疙瘩”送上前:“吃到硬币,就做我男朋友。”
陈非白看穿她的小伎俩:“有条件的,我不吃。”
“哎呀,这么多饺子,概率很低的。”
“我不相信运气这种东西。”
陈非白的出身,从一开始就不是上上签。
他更信人定胜天。
“不吃拉倒。”那个当下,陈潇是很生气的。
最后,那个半点概率都不想赌的人,还是吃了一个饺子。
只可惜,陈潇点背。
那里面没有硬币。
于是,那一年的除夕,被她定义成最不愉快的一天。
好像天意就是这样,在委婉地提醒她,什么叫有缘无分。
陈潇走神的几秒钟之内,陈非白已经脱下价值不菲的西装外套,连带着袖扣一起,递给陈潇保管:“等我一下,很快,半小时之内。”
蓝宝石残存体温,陈潇握住那对袖扣在掌心,久久不能平静。
这一刻,她内心的波动,无法用语言形容。
他什么都记得。
想弥补的心,不用说出来,行为就能证明一切。
陈非白做什么事情都是第一名,好像没什么事可以难住他。
怎么会没有优点呢?
陈潇说谎了。
事实上,从前的他,除了不爱自己之外,几乎没有缺点。
现在…
好像这个缺点,也在慢慢纠正。
胸口有个地方正在无声地塌陷,她总是要投降的,时间问题而已。
面皮都是现成的,陈非白重新调了个馅。
胖女人安利他,说今天的馅料很不错的,是大师傅精心调配。
但陈非白却摇摇头:“我太太不吃葱姜。”
他刚刚是放的葱姜水进去去腥。
大众的口味,陈潇不需要迎合。
陈非白只要上了心,全世界都比不过陈潇的感受重要。
佣人搬了把椅子过来,让陈潇坐着等。
陈非白说到做到,二十八分钟出锅,确实不到半小时。
端着碗过来,陈潇伸手,他就后退:“烫,我喂你。”
吹很久,耐心好到像是在对待小朋友。
陈潇被厨房里忙活的一群人盯得不好意思,小声说:“我可以自己吃,你给我吧。”
陈非白没答应,只是在陈潇旁边坐下。
然后看着她很认真地问:“那咬到硬币,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你还有条件啊?”陈潇没张口。
陈非白笑了笑:“不是条件,是请求。”
他好坦荡,根本没将面子放在眼里。
陈潇看他举着手累,吃下那颗饺子之前讲:“那你先说来听听。”
牙齿咬下去的那一刻,她听见陈非白说:“跟我恋爱好不好,我重新追你一次。”
求婚的时候,都没有刚刚说这句话的态度郑重,小心翼翼。
陈潇茫然的表情,在咬到硬物的刹那,皱了一下眉。
眼睛睁大,看着陈非白的眼神,全是不可思议:“你系不系作弊?”
嘴里含着食物,讲话不清楚。
腮帮子鼓鼓的,好可爱。
“咬到了?”陈非白很惊喜,看起来不像说谎,“我真没。”
他告诉陈潇:“宝贝,这是天意。”
用温柔的表情,讲不可转圜的语句。
陈非白的强势,独具个人色彩。
爱情里,他同样占据主导地位。
陈家除夕夜的烟花,会燃到破晓时分。
金钱烧成灰的绚丽,美则美矣,看久了也会腻。
但陈非白递到手中的那一把仙女棒,点燃的一瞬间,他的脸,在火光中,英俊得好耀眼。
牵着陈潇的手,转圈圈,拍下很多张照片。
燃烬后,周遭骤然暗下来。
唯一的照明,只有陈非白点亮的手机。
他搂着陈潇在胸前,一张一张翻给她看:“这张好不好?要不然这一张呢?老婆,你帮我选一个,我做聊天背景。”
“或者,你允许的话,我可以换一个头像。”
陈潇低着头,默不作声。
陈非白故意解读:“是不是我拍的不好看?”
陈潇摇头。
她无法昧良心说,对方拍得不好。
事实上,爱人的视角,着实令人非常惊艳。
说不上来,为什么不给他回应。
可能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已经惨败。
并且很想这种哄与宠,可以细水长流,更久一点。
毕竟, 追了他那么多年。
陈非白,你应该耐心更好一点。
世界是圆的,我总归,要和你相爱。
…
老宅人丁兴旺,欢声笑语充盈走廊。
随风飘散,时近时远,墙角的枯叶在人影中摇晃。
“你不用去主楼那里了吗?”陈潇步上台阶的时候,问陈非白。
他摇头:“今晚只陪你。”
陈潇看过去,残月在他的发梢之上,一半隐于云层。
心里忽然乱糟糟的一片,像是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陈非白…”其实,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
但陈潇就是慌慌张张地开了口。
不等她说完整句,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截断她本就没有思路的开场白。
“等下…”陈非白用口型交代,表情抱歉。
陈潇点点头。
接通的那一秒,她明显感觉到,牵住自己的那只手,刹那冰凉。
好像,最多三秒。
焰火升空的巨响,模糊了听筒里的人声。
“怎么了?”陈潇皱眉问已经收起手机的人。
陈非白笑了笑:“无事。”
除夕夜,正常来说不会再有工作电话。
但他什么都没说,陈潇也不好问太多。
老宅里属于陈非白的那间房,已经安排妥当。
推门而入,空气中飘浮着好闻的木质香。
陈潇走在前面,一回头半句话来不及说出口,就被陈非白推倒在床上。
“你……唔…”这个吻来的毫无预兆,又无厘头。
陈潇乌黑的发丝铺开在床上,眉头轻拧,双手用力推拒,却不是不愿意的意思,她只是想问个缘由。
为何忽然情绪严重波动?
刚刚那通电话,究竟说了什么?
女人的第六感,发出强烈的警报。
必须问个清楚。
陈非白松开她,紧紧拥抱,只丢下一句话:“好好睡觉,等我。”
“你去哪?”陈潇慌忙起身,抓住他的手,阻止他离开。
陈非白倾身过来,吻了吻她的唇角,笑着说:“舍不得我啊?还是…想继续?”
三分轻佻,七分捉摸不透。
陈潇定定地看着他,想分辨这是欲擒故纵的小心机,还是推开自己的借口。
但陈非白真的伸手脱她衣服的那一刻,她还是松手让他“滚。”
如愿脱身。
门合上,走廊穿堂风冷冽。
陈非白表情肃杀,吩咐何肆,一定要守好陈潇。
独自开车离去,夜风中,迈巴赫严重超速。
焰火下,单手控把的男人,想到那一句威胁——你母亲在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