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保卫科里坐满了人。
沈承平,顾科长,新来的保卫连连长赵清泉,全都面孔严肃,如临大敌。
除了他们,今早才出差回来,脸都没洗,家都没进的厂长牛新军也在。
几个人,几双眼一起盯着今早发现汽车的那几个巡逻队队员,直把那几个小伙子看得头大。
他们已经把早上发现车子的前后经过说了好几遍,就差指天发誓说的全是真的!
其实这些巡逻队的小伙子们是真冤得很。
他们这次巡逻明明完全是按照往日的路程在走,而且中间也没有半点偷懒。
可明明之前巡逻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看见那辆车,怎么就在又巡逻时,就看到它停在了荒地上了?
要问原因,这些小伙子们也说不上。
其实这会儿来问话的几个人心里都明白,这些巡逻的战士们说的必然是真的。
主要是那么大的一辆车,又不是小东西,它是怎么悄没声儿的开进厂子里来的?
军工厂除了前后两个大门外,其他地方可全都是有围墙的!
而且,刚才大家也都特意过去看了,就——完全没有车辙印!
看实在问不出什么了,几个领导只能让小战士们先撤了,然后关上门来商量下一步要怎么做?
牛厂长解开了衣服领子,还往下扯了扯,然后冲几个人说:“这事儿让沈团决定,你们别看我。当初我们可是分好工的,我主抓生产和业务,他抓思想政治和安全。”
说到这儿,他冲沈承平咧嘴笑了笑:“小沈,是这么分的吧?”
沈承平看老牛那一副想笑还非得憋着的模样,都忍不住替他难受。
他哼了声,说:“想笑就笑,憋什么嘛。谁还不让你笑了?”
一句话说得牛厂长再也无所顾忌,哈哈地就笑出了声。
负责安全的顾志成和赵清泉面面相觑,谁也没敢吱声。
倒是沈承平看到牛新军笑成这样,也跟着笑了。
他用手一挥,豪气地道:“管它哪儿来的?给咱就是咱的!谁送的咱不管,反正,现在谁要是想开走?那门都没有!”
“哈哈,哈哈,我也是这个意思!”
牛新军兴奋地在沈承平的肩膀上拍了拍,喜形于色地说:“小沈,要不说咱俩投脾气呢?我也这么想的!
管它哪儿来的呢?谁爱查谁查,反正,出现在咱厂那就是咱的!”
说着,他朝顾志成问道:“小顾,不是说还有一包资料吗?资料在哪儿呢?那可是好东西,可不敢丢!”
这会儿顾志成和赵清泉都听懂两个领导的意思了,也放松了下来。
毕竟,这件事一出,整个327军工厂就他们俩压力最大好吧!
开玩笑!
这事儿能深挖?
一旦领导要调查,那从管理到防御……想要找毛病还能找不出啊?
如今已经进入到了十月,可这俩人一早上那汗就没断过。
后背都湿透了。
这会儿听厂长问起资料,顾志成连忙道:“崔副厂长拿走了。他看见后跟看见宝贝似的,抱在怀里就不撒手。
我还说拿回来做个物证,他坚决不给。一定要拿回去。
说不管谁要看,都只能找他,别人谁都不行!”
顾志成这会儿想起崔红军看见资料时的情形都还忍不住的想笑。
他从来没有见过崔副厂长眼睛那么亮过!
他觉得估计那人第一眼看见他媳妇,都没有今天这么兴奋。
牛新军也知道崔红军的性格,知道资料在他那里就放心了。
他也不问了,站起来就说:“你们慢慢说,我不管了。快快快,车在哪儿呢?找个人带我去看看!”
顾志成连忙说:“厂长,我跟你去!”
说罢他朝沈承平嘿嘿一笑:“沈团,有啥事你和赵连长商量着办呗,我陪厂长去看车。”
“陪什么陪?要陪也是我陪。”
沈承平瞪了他一眼:“厂子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作为保卫科科长还不赶紧上报?
赶紧的,给市局打个电话,这事儿肯定得让他们知道。”
说完他看向赵清泉:“你回去忙你的,军区那边我去说。”
赵清泉听到这话顿时如获大赦,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连忙立正敬礼,然后转身就走。
只是在经过顾志成身边时,朝他得意地仰了仰下巴。
直看得顾志成也是好气又好笑。
知道自己没法溜号了,顾志成老老实实的开始安排工作。
早上他们科的人已经拿着相机去现场把照片给拍了,所以现在要做的一是洗照片,二是整理在场人员的笔录。
当然,这些让下属去做就行,而他则必须亲自去打那个电话。
一想到市公安局的人听到这个事情后会是怎么个反应,又会逮着他怎么追问——
顾志成揉了揉太阳穴。
而在他为接下来事情头疼的时候,沈承平则和牛新军已经大步朝着“案发现场”走去。
之后的一段日子,刚刚恢复平静的军工厂再次热闹了起来。
华原市公安局的同志们是第一批赶到的。
接着是军代处来人。
因为这个案子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连省公安厅的领导也赶了过来。
最后甚至惊动了国安。
但不管怎么查,也终究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只能变成了一个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悬案。
除了冲着案子来的人以外,随着事情传开,还惊动了机械部,以及部队高层领导。
以及众多的兄弟单位,行业内的专家。
军工厂的电话一下子变成了热线,想来参观学习的单位只恨不得能把电话给打爆!
而牛厂长则再次变得忙碌了起来。
可这回的忙碌跟生产就没什么关系了,他开始拼命的和各方面的人,还有单位进行“掰头”。
只为了——能把资料还有车子留在他们工厂。
不让哪个来头大的一纸号令给弄走。
为此牛厂长也是操碎了心。
但这一切对于江清沅就不重要了。
在把汽车送出去的那一刻,在她这里,这件事就已经宣告结束。
丈夫可能还得跟着忙一阵子。
而她,则可以恢复平静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