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部员工带来的消息让走廊刚缓和的气氛再次绷紧。
所有人的目光黏在黎烬身上。
厉战野盯着她，试图从那张过分平静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裂痕。但她只是微微挑眉，语气甚至带点无辜的调侃：“这次又是什么？厉总，你的防火墙好像总喜欢给我记功劳。”
他没接话。空气沉默地角力。
几分钟后，训练有素的医疗小组到达。领头医生看到厉战野流血的手臂，立刻上前：“厉总，需要立刻处理。”
厉战野没动，目光仍锁着黎烬。
医生压力巨大，硬着头皮开始清创消毒。酒精棉擦过翻卷的伤口，厉战野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那痛感不存在。
黎烬瞥了一眼那伤口，处理得狠辣精准，是职业手法。她移开视线，懒得再看。
就在这时，另一个护士小心地靠近黎烬，声音有点怯：“厉…厉太太，您需要检查一下吗？有没有受伤？”
“不需要。”黎烬答得干脆。
几乎同时，厉战野的声音冷硬地插进来，是对医生说的，眼睛却看着黎烬：“给她检查。”
命令式口吻，不容置疑。
黎烬看向他。
他迎着她的目光，语气平淡却强硬：“袭击发生在厉家，我有责任确认你的安全。这是流程。”他用了最公事化的理由，掩盖了底下那点不容抗拒的探究——他不信她真的毫发无伤，或者说，他想亲眼确认什么。
护士左右为难，不敢动。
黎烬扯了下嘴角，似笑非笑。她没再反驳，直接伸出了双手，掌心向上，动作干脆：“行，查吧。”
她的手很漂亮，指节纤细，皮肤白皙，看上去养尊处优。但仔细看，指腹和虎口处有一层极薄却无法忽略的茧子，那是长期握持特定器械留下的痕迹。
护士仔细检查了她的手臂、脖颈，甚至示意她转身看看后背。黎烬配合地转了半圈。
灯光下，她后腰处的衣料有一道极细微的划痕，像是利刃擦过，但并未伤及皮肤。
“这里…”护士小声惊呼。
厉战野眼神骤然一凝。
医生也停下了包扎，看过去。
黎烬侧头，自己用手摸了一下那处划痕，语气随意得像在评价天气：“哦，蹭了一下。没事。”
那态度太过轻描淡写，反而更像某种无声的炫耀。
厉战野下颌线收紧。那杀手的刀有多快多狠，他亲身体验过。只是“蹭了一下”？
护士还在小心翼翼地问：“真的…真的不用喷点药或者…”
“不用。”黎烬放下衣服，打断她，然后看向厉战野，意有所指，“检查完了？流程走完了？我可以回房了吗，厉总？”
她刻意加重了“流程”两个字。
厉战野的伤口此时刚好包扎完毕，纱布缠紧最后一圈。他没回答她，而是对医生护士挥了下手：“你们先下去。”
人群迅速退去，走廊里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淡淡血腥味和消毒水味。
厉战野活动了一下刚包扎好的手臂，一步步走到黎烬面前。他个子很高，投下的阴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
“你认识那些人吗？”他问，声音压得很低。
“不认识。”
“他们的目标是你。”
“看来是。”
“为什么？”
黎烬终于抬眼正视他，黑眸里没什么情绪：“这个问题，难道不是该由厉总去查？毕竟，人是冲进你家来的。”她轻轻巧巧地把问题抛了回去，再次点明了他的“失职”。
厉战野眸色沉了下去。他知道从她嘴里问不出直接答案。
他换了个方式。
“从现在起，秦浩会带人二十四小时守在你门外。”
黎烬立刻拒绝：“我不需要。”
“需要。”厉战野的态度更强硬，“这不是商量。在查清真相之前，这是必要措施。或者，”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你更习惯自己处理？像刚才那样？”
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波动。
黎烬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她忽然向前极近地凑了一步，瞬间拉近的距离让厉战野甚至能看清她根根分明的睫毛。
“厉战野，”她连名带姓叫他，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带着冰冷的刺，“你想说什么？直接点。”
她身上那缕淡淡的冷香又一次侵入他的感官，与他记忆深处的某个模糊片段剧烈碰撞。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几乎要脱口问出那个代号。
但最终，他只是绷紧了下颌，吐出两个字：“没有。”
黎烬扯了扯嘴角，像是嘲弄他的退缩。她不再纠缠，转身就走。
“黎烬。”他在她身后叫住她。
她脚步停住，没回头。
“记住我刚才的话，”他看着她的背影，一字一句道，“厉家，不会让自家人白白遭遇危险。”
这句话是承诺，也是警告。承诺保护，也警告她别再轻举妄动，独自冒险。
黎烬的背影顿了一秒，然后什么都没说，径直走向走廊尽头的卧室门。
厉战野看着她的背影消失门后，目光深沉。
他抬手，按了按还在隐隐作痛的伤口。
冥王…
他心里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
然后，他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加密号码，声音冷得掉渣：
“重新查黎烬。范围扩大到国际地下格斗场，重点查一个代号——‘冥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