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荣猛地扯开领口,将贴身藏着的平安符拽了出来。
红绳勒得脖颈发疼,布包里的艾草灰却在接触到赵磊戾气的瞬间炸开,淡金色的光雾像层薄纱,瞬间裹住三人。
“嗡!”
平安符的光芒撞上青黑戾气,发出蜂鸣般的震颤。
文凝和林晓晓脚踝的冰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冰水顺着裤管往下淌,却没了刚才的刺骨寒意。
林晓晓趁机拽着文凝往后退,相机挂在脖子上晃悠,裂开的屏幕还亮着,映出秦荣绷紧的侧脸。
赵磊的手掌在离秦荣面门半寸处僵住了。
平安符的金光渗进他眼底的浑浊,像墨滴入清水,慢慢晕开。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掌心的霜层开始剥落,露出被戾气灼得发红的皮肤。
“疼……”他忽然低吟一声,像从深水里挣扎着探出头:“我的手……”
秦荣攥着他手腕的力道松了松,引灵玉的暖流放缓了速度,不再是冲刷,而是像温水般裹住那股乱窜的戾气:“看着我。”
秦荣的声音哑得厉害,胸口的闷痛让他说话都发颤:“你不是想证明自己吗?被戾气拖着走,算什么本事?”
赵磊的瞳孔剧烈收缩,像是被这句话狠狠扎了下。
他猛地低头,看见自己掌心泛着的青黑,又看向秦荣胸口那片刺目的掌印。
那里的皮肤已经青紫,连带着领口都浸出深色的痕。
赵磊猛地推开秦荣,力道之大让他踉跄着向后倒去,臀部重重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几乎没等秦荣缓过神,赵磊已经转身窜了出去,脚步急促地消失在拐角,像是在逃离什么滚烫的东西。
林晓晓下意识地往前跨了半步,眉头拧着,显然想追上去问个究竟。
可秦荣抬眼扫过来的眼神带着不容置疑的制止,她的脚步顿住了,只好收回目光,蹲下身去看地上的人。
秦荣捂着胸口咳了两声,喉间涌上的腥甜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香樟树叶还在哗哗响,只是此刻听着像谁在抽噎,晚风卷着碎冰碴子掠过皮肤,激得人指尖发麻。
“你怎么样?”林晓晓蹲下来想扶他,手刚碰到他胳膊就被烫得缩了回去。
引灵玉的温度还没褪,隔着布料都灼人。
秦荣摆摆手,视线仍黏在赵磊消失的拐角。
巷口那半袋冻硬的全麦面包还躺在墙根,冰壳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块被人丢弃的碎玻璃。
片刻之后,林晓晓开口道:“你的身体为什么这么烫?”
文凝挺了挺胸,提了提臀,傲然道:“这个不用你管,对了,秦荣你没事吧?”
秦荣怪眼一番,道:“没事的,赵磊这家伙不对劲,被戾气控制了。”
文凝道:“肯定是被蚀灵教的人控制了,他们在附近?”
秦荣的目光像探照灯扫过巷口的每一寸阴影,香樟树叶的缝隙里漏下的月光,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倒像是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他摸了摸胸口的引灵玉,那股灼人的温度不知何时凝成了一点锐痛,像根针在提醒着什么。
“不止在附近。”他低声道,指尖在引灵玉上按出浅浅的红痕:“他们就在这林子里。”
林晓晓猛地举起相机,镜头对准香樟树最茂密的那片阴影。
那里的枝叶正不自然地晃动着,一片巴掌大的叶子悠悠飘下来,落在离他们三步远的地方,叶面上竟沾着丝极细的青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蚀灵教的寄叶虫。”文凝的声音发紧,她从校服口袋里摸出个小小的铜铃铛,轻轻一摇,叮铃的脆响里带着点奇异的震颤,那片叶子上的青黑瞬间像被烫到般蜷缩起来:“我爷爷说这虫子能附在植物上窃听,还能标记灵气的位置。”
秦荣突然想起赵磊刚才往巷尾跑时,脚边带起的那片落叶。
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那叶子的晃动方向根本和风向反着。
他弯腰捡起脚边半块碎砖,猛地朝那片晃动的枝叶掷过去。
“哗啦。”
砖块砸在树杈上,惊得几只夜鸟扑棱棱飞起。
阴影里传来一声极轻的闷哼,像是有人被砸中了胳膊。
紧接着,一道黑影从树后窜出,往巷尾狂奔,黑袍下摆扫过矮树丛,带起一串沾着露水的叶子,每片叶子背面都泛着青黑。
“追!”林晓晓举着相机就冲了过去,镜头死死咬住那道黑影:“他跑不快!刚才被砸中了!”
秦荣却拽住了她,引灵玉的锐痛越来越清晰,像在预警:“别追。”
他望着黑影消失的方向,那里的巷子突然拐了个直角,墙根堆着半人高的建筑垃圾:“是陷阱。”
文凝的铜铃铛又响了一声,这次的声音发闷,像是被什么东西捂住了。
她脸色一白:“寄叶虫的母虫在附近,它们在召唤子虫回去,这是要……”
“要引我们往那边走。”秦荣接口道,他忽然看向那堆冻硬的全麦面包,冰壳下的面包渣正在微微蠕动,像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里面钻:“赵磊不是被控制,是被当诱饵了。”
话音刚落,巷尾突然传来赵磊的痛呼,声音里裹着浓浓的戾气,像是又失控了。
紧接着是冰刃劈砍硬物的脆响,夹杂着黑袍人的低喝:“抓住他!用他逼秦荣出来!”
林晓晓的手一抖,相机差点掉在地上:“他们拿赵磊要挟我们!”
文凝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攥了一下,发紧的感觉顺着血管爬遍全身。
她看着秦荣的背影突然绷紧,像张拉满的弓,下一秒就朝着巷尾冲了出去,手指在背包里飞快摸索,那张黄纸红字的平安符被他攥在手里,边角都捏得发皱。
“秦荣!”她低呼一声,脚已经先于大脑动了起来。
巷口的风卷着香樟叶打在脸上,带着点扎人的凉意,可她顾不上这些,目光死死黏着前面那个跃动的背影,生怕转个弯就跟不上了。
林晓晓愣了半秒,也扛起相机追了上来。
相机的肩带勒得锁骨生疼,她却把快门键按得咔咔响,镜头里秦荣的背影越来越小,文凝的白色校服裙在夜色里像朵忽明忽暗的花。
巷尾比想象中更暗,堆着半人高的废纸箱,霉味混着垃圾桶的酸馊气扑面而来。
秦荣猛地停在一堵斑驳的墙前,平安符的边角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文凝和林晓晓悄悄躲在纸箱后面,探出半个脑袋。
墙根下的阴影里,几道黑袍正围着个蜷缩的人影,看身形像是赵磊,他的校服袖口沾着血,在月光下泛着暗紫色。
“啧,昆仑的小崽子倒是来得快。”为首的黑袍人转过身,面具上的绿光扫过秦荣,又慢悠悠落在纸箱这边:“还带了两只小尾巴,是打算凑齐一桌吗?”
秦荣把平安符往身前举了举,黄纸突然泛起淡淡的金光:“放了他。”
声音里的紧绷像拉到极致的弦。
文凝的手在口袋里摸到了那枚铜铃铛,林晓晓悄悄调亮了相机的闪光灯,镜头对准黑袍人露在外面的手腕。
那里的皮肤青得像冻住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