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肩的布条渗出暗红，陈玄站在青石前，符笔尖端仍对准那道爪痕。血迹未凝，说明袭击者离去不过片刻。他没有追击，而是将笔尾共振片收回机关箱侧槽，转而取出一枚铜质测距仪，俯身测量爪痕深度与石屑分布范围。
数据录入竹简后，他直起身，沿着溪谷边缘前行。湿气缠绕脚踝，防滑靴套已换上，步伐稳健。行不出百步，前方林地豁然开阔，三名修者正在交手。剑光交错，落叶纷飞，其中一人持重剑，每一击都带起沉闷风声，但转身时总显滞涩，被另两人轮番逼退。
陈玄停下脚步。他的目光掠过三人动作轨迹，立即锁定问题所在——那重剑修者每次挥剑后双足外扩，上身前倾近四十五度，躯干质量远离旋转轴心，导致角动量分散，回转效率骤降。这并非灵气不足，而是力学结构失衡。
他缓步上前，在空地边缘用符笔划地为线，画出一个简略人体模型，标注重心与转轴位置。“你发力如雷霆，收势却似泥牛入水。”声音不高，却穿透剑鸣，“非力不足，乃重心失衡。”
三人停手。持重剑者皱眉：“何人在此妄言？”
“我非挑战者，亦不插手比斗。”陈玄指向地面图形，“你第二式‘断岳’完成后，双腿间距达三尺，脊柱前探过甚，转动惯量增大，角速度自然下降。对手只需稍退半步，便可从容反击。”
其余二人面露疑惑。一人道：“武技讲究气势贯通，缩手缩脚岂能制敌？”
陈玄不答，只请那重剑修者再演一遍“断岳三式”。对方冷哼一声，依言施展。第一式横斩，第二式旋身劈落，第三式收剑归鞘。动作刚猛，但在第二式转体时明显迟滞，左足落地偏移半寸，未能及时衔接后续。
陈玄取出随身记录竹简，翻至空白页，以符墨记下时间节点：第一式耗时0.3息，第二式0.8息，第三式0.4息。随后他合上竹简，亲自站入场中。
“借一步观之。”
他摆出相同起手式，却不急于发力。双脚并拢微屈，脊柱挺直如轴，挥剑同时带动腰部小幅旋转，动作幅度不及原式七成，但节奏连贯，三式一气呵成，末了一剑轻点枯枝末端。
枯枝应声而断，断口平整。
三人皆怔。
“你……并未用多少灵气。”使剑者低声道。
“用了三分。”陈玄收回符笔，“关键不在灵气多寡，而在能量传递效率。缩短力臂，降低转动惯量，同样扭矩下角速度提升。你们可见过陀螺？细绳抽打，轴心稳定者转得最快。人身亦如此。”
持重剑者迟疑片刻，模仿其姿势重新演练。这一次，他收肘贴肋，屈膝下沉，挥剑幅度减小，但衔接流畅。一口气连击五次“断岳”，竟无一次卡顿，最后一击斩向另一截枯枝，断口齐整如削。
“快了。”他喘息道，“明明没多用力，却觉得出剑更顺。”
其余两人互视一眼，神情从怀疑转为震动。
“你说的‘角动量’‘转动惯量’，究竟是何道理？”先前质疑者开口。
陈玄以溪流为引：“你看水流绕石，靠近石头处流速快，远处慢，为何？因单位质量绕中心旋转时，半径越小，角速度越高，总量守恒。人身旋转，亦遵循此律。张臂则转缓，缩臂则转疾，天地同理。”
那人若有所思，忽然抬手旋转佩剑，先以长臂甩动，再收臂疾旋，果然后者更快。
“原来如此！”他脱口而出，“我们练剑多年，只知凭感悟能否顺畅，从未想过背后竟有定则可循！”
陈玄点头：“感悟可得其果，理论可知其因。若能建模推演，每一招式的最优角度、发力时机、重心位移皆可计算，何愁不能精进？”
三人围拢过来，态度已由轻视转为敬重。那使重剑者抱拳：“敢问先生尊姓？所习何道？”
“陈玄。所行之路，名为‘理道’。”
“理道？”有人喃喃，“以理明武，以道统术……当真前所未闻。”
“今日若非亲见，绝难相信。”另一人道，“可否继续指点？比如如何测算最佳挥剑角度？”
陈玄从机关箱取出一张羊皮纸，铺于地面，开始绘制坐标系。他以重剑为例，设定剑柄为支点，剑身为杠杆，引入力矩平衡公式，结合人体关节活动范围，标出几个关键参数区间。
“此为初步模型。”他说，“若积累足够实战数据，可用统计法优化变量权重，最终生成个性化招式方案。”
三人蹲下细看，频频点头。有人掏出随身玉简准备记录。
日影西斜，林间光影斑驳。陈玄肩伤仍在隐隐作痛，但他未取药丸，反而精神愈发清明。科学逻辑首次在洪荒武技中落地生根，不再是独属于他的隐秘工具，而是可传授、可验证、可复制的知识体系。
他正讲解至“动态平衡中的最小能耗路径”，忽然察觉掌心微痒。
低头一看，那粒荧光孢子不知何时又亮了起来，频率缓慢，每秒约1.2次，亮度微弱，却持续闪烁。
他话语一顿。
视线缓缓移向东南方灌木丛——那里正是追踪灵粉最后消失的方向。
孢子的闪烁节奏，与此前完全不同。不是代谢信号，更像是某种规律性反馈。
他缓缓合上竹简，将符笔插入腰间固定槽，站起身。
“诸位可愿暂歇？”他问。
“自然。”三人尚未察觉异常。
陈玄点头，示意他们择地休整。他自己则走向林缘，看似随意整理机关箱，实则悄然启动检测环的频谱回溯功能。
屏幕上，一段微弱脉冲曲线浮现，起点位于灵粉标记终点，传播方向朝向此处，间隔七秒一次，持续三轮。
有人动过追踪粉。
而且，正试图用特定频率传递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