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紫霞苏田的屏障
沈青拉着林悦往山下冲，脚下的碎石子硌得脚掌生疼。林悦怀里的签到簿被风掀得哗哗响，纸页边缘刮着胳膊，像在催着他们再快些。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王主任的呵斥混着山风灌进耳朵：“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西坡就这么大个地方，看你们往哪躲！”
“往试播区跑！”林悦突然拽住沈青，往左边的岔路拐，“那边紫霞苏长得密，他追进来不好使力！”
试播区的紫霞苏已经长到半人高，叶片层层叠叠，紫绿相间的颜色在月光下像片涌动的浪。两人钻进田垄，立刻被叶片吞没，只留下晃动的枝叶在身后合拢，像拉上了道绿色的帘。
“分开跑！”林悦低声道，往右边的田埂钻，“到东边的老井汇合！”
沈青咬咬牙，拎着柴刀冲向左边。刚跑没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哎哟”一声——王主任追得太急，被田埂上的石头绊倒，铁铲“哐当”一声甩出去，砸在紫霞苏的茎叶上，溅起细碎的叶片。
林悦趁机往深处钻，脚下的泥土松软，混着紫霞苏的根须，踩上去像踩着层厚厚的绿毯。她能听见王主任骂骂咧咧地爬起来，脚步声在田垄间磕磕绊绊，显然被密集的植株绊住了手脚。
“林悦！你躲得过今晚，躲不过明天！”王主任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带着气急败坏的狠劲，“等村里人知道你在后山种串叶苏，看谁还信你！”
林悦的心一沉。他果然是想借村民的手除掉她。她摸出怀里的紫霞苏干粉，往身后撒了一把——粉末在月光下划出道白弧，落在追赶的身影上。王主任立刻咳嗽起来，骂道：“他娘的什么东西！”
趁着他缓劲的功夫，林悦钻进田垄尽头的芦苇丛。芦苇长得比人高，叶子割得脸颊生疼，却能遮住身形。她蹲在里面，听见王主任的脚步声在田边徘徊，嘴里还在念叨：“跑不远……肯定藏在附近……”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脚步声渐渐远去。林悦这才松了口气，瘫坐在芦苇丛里，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汗浸透，贴在身上冰凉。她摸出签到簿，借着透过芦苇缝隙的月光翻开，在昨夜的字迹下添道：“亥时一刻，王主任追至试播区，被紫霞苏阻拦，撒干粉暂缓其势。其人欲借村民之手构陷，需早做应对。”
笔尖刚落，就听见芦苇丛外传来轻轻的口哨声——是沈青的信号。林悦赶紧吹了声回应，很快，沈青的脑袋从芦苇叶里探出来，脸上划了道血痕，却咧着嘴笑：“没被追上吧？”
“你呢？”林悦看着他脸上的伤，皱眉道。
“小意思。”沈青抹了把脸，“那老王八被我引到西边的乱石坡，摔了个狗吃屎，估计正骂娘呢。”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张叔没跟来，刚才在松林边就不见了。”
林悦沉吟片刻：“他心里有鬼，不敢真追。”她站起身，“先去老井，那里能听到村口的动静，看看王主任回没回村。”
老井在村西头的槐树下，井台被磨得光滑。两人趴在井台上，能听见远处村里的狗叫声，还有几声模糊的说话声，像是有人在村口议论。
“是王主任回来了。”沈青指着村口的方向，那里有个晃动的火把，“他没找到我们，肯定要去村里散布谣言。”
林悦的心揪了起来。张叔被他拿捏着，说不定现在已经在挨家挨户说了什么。她忽然想起李婶她们做的香包，还有张叔刻的木匣——那些凝聚着村民信任的东西，会不会因为王主任的几句话就崩塌？
“不能等。”林悦站起身，“得去找王大爷和李婶，把事情说清楚。”
沈青拉住她：“现在去？万一被王主任撞见……”
“撞见才好。”林悦的眼神亮起来，“让他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他在后山埋串叶苏，到底安的什么心！”
她从怀里掏出签到簿，往沈青手里一塞：“你拿着这个，去找王大爷，把上面记的都给他看。我去李婶家，她家离村口近，能先稳住那边的人。”
沈青握紧签到簿，纸页的边角硌得手心发疼：“小心点。”
“你也是。”林悦拍了拍他的胳膊，转身往李婶家的方向跑。
李婶家的灯还亮着，窗纸上映着几个晃动的人影，像是有客人。林悦刚走到院门外，就听见王主任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我亲眼看见林悦在后山埋串叶苏，要不是我跑得快，差点被她推下陡坡！张叔也看见了，他可以作证！”
紧接着是张叔含混的声音：“是……是看见了……”
李婶的声音带着迟疑：“不能吧？林姑娘怎么会做这种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王主任叹着气，“她种紫霞苏，说不定就是为了掩盖种串叶苏的事！你们想想，串叶苏的毒，紫霞苏能解，这不就是给自己留后路吗？”
林悦推开门，站在门口，月光落在她身上，像披了层银甲：“王主任这话，我可不敢认。”
屋里的人都愣住了，王主任猛地站起来，脸上还带着被紫霞苏粉末呛出的红痕：“你……你没死？”
“托你的福，还活着。”林悦走进屋，目光扫过屋里的人——除了李婶和张叔，还有刘大哥和赵二哥，都是村里说话有分量的人。她笑了笑，“正好大家都在，我有件事想请教王主任。”
她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几片暗绿色的叶子：“这是我刚才在后山松树下捡到的，看着像串叶苏，不知道王主任认不认识？”
王主任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往后退了一步，撞翻了身后的板凳。
张叔的头垂得更低，肩膀抖个不停。
李婶和刘大哥对视一眼，都看出了不对劲。
“这……这不是串叶苏吗？”刘大哥皱着眉，“后山怎么会有这东西？”
“不是我埋的！”王主任突然喊起来，声音发飘，“是林悦栽赃我！”
“我可没说谁埋的。”林悦平静地看着他，“倒是王主任，刚才在试播区追我时，嘴里一直说要让村民相信我种了串叶苏，不知道这话刘大哥和赵二哥信不信？”
刘大哥和赵二哥对视一眼，摇了摇头。他们跟林悦一起种紫霞苏，知道她的为人。
王主任的额头渗出冷汗，指着张叔：“是他！是他说林悦种了串叶苏，我才去后山看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张叔身上。张叔猛地抬起头，眼泪淌了满脸：“不是的……是王主任逼我的！他拿我儿子的学费要挟我，让我骗你们去后山，还让我说是林姑娘种了串叶苏……”
真相像被剥开的洋葱，呛得人眼睛发酸。
王主任见势不妙，转身就想跑，却被沈青堵在了门口。沈青手里拿着签到簿，扬了扬：“王主任，这里面记着你从收购站来西坡后的一举一动，包括你裤脚的串叶苏汁液，还有你车后座的铁盒，要不要我念给大家听听？”
王主任的脸彻底没了血色，瘫坐在地上，嘴里喃喃着：“完了……全完了……”
李婶叹了口气，往灶房走：“我去烧点热水，大家都冷静冷静。”
刘大哥和赵二哥扶起张叔，拍着他的背安慰。
林悦走到门口，看着沈青手里的签到簿，月光透过纸页，在地上投下淡淡的影子。她知道，这场仗他们打赢了，但北地时疫和变异串叶苏的谜团，还等着他们去解开。
沈青走到她身边，低声道：“王大爷说，这王主任得交到县里去，让官差审问。”
林悦点点头，望向试播区的方向。月光下，那片紫霞苏田像道绿色的屏障，守护着西坡的安宁。她忽然想起陈默的话，想起李大夫留下的种子——或许，真正能解开谜团的，就藏在这片看似普通的田垄里。
她在签到簿上写下最后一笔：“亥时三刻，王主任事败，张叔悔悟。紫霞苏田为屏障，护村人安宁。北地之谜未解，需待李大夫消息。”
写完，她合上签到簿，听见远处传来鸡叫声，天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