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手指还搭在残卷边缘。
指尖发麻，不是因为触碰了什么机关，而是熔炉在丹田里猛地一震。那股青火平时安静燃烧，现在却像被什么东西惊动了，翻腾得厉害。我立刻收回手，盯着祭坛上方的四道光束——山顶王座、师父伸手、洛璃倒地、熔炉崩灭。
没人说话。
雷猛坐在地上没动，喘得像刚从铁匠炉里捞出来。神秘人靠在屏障边上，冰晶裂了条缝，寒气往外漏。我们都清楚，这不是结束。
“选一个？”雷猛咧嘴，声音沙哑，“老子可不想一个人站山顶。”
神秘人抬眼：“也不是谁都想见故人。”
我没吭声。这四个选项，每一个都戳人心窝子。但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顺着它的路走。我低头看右手小指，断口还在隐隐作痛。当年炸炉的时候我就懂了——最危险的不是打不过，是被人牵着鼻子打。
熔炉又抖了一下。
这次不是警告，是牵引。它开始自动吸收四周散逸的灵力，那些原本属于火巨人和青铜巨影的残余劲气，正一点点变成温和的源炁，往我经脉里送。我忽然明白了什么。
“别选。”我说。
雷猛抬头：“啥？”
“这考验，根本不是让我们挑。”
我盯着那四根石柱。心、力、技、命。每一个字都在闪红光，像是催你动手。可越是这样，越说明它是假的。真正的第三关，还没开始。
话音刚落，头顶的光束突然扭曲。四道影像剧烈晃动，然后——
轰！
地面炸开。
我们三人脚下一空，直接往下坠。风刮得脸生疼，但我没慌。下坠途中，我强行运转碎星步，在空中连踏三步借力，勉强稳住身形。雷猛大吼一声，把锤子砸进侧壁卡住自己。神秘人双手结印，一层薄冰瞬间凝出，托住了他半秒，接着滑落到底。
我们摔在一片巨大阵图中央。
地面是黑曜石材质，三条主脉分别泛着金、赤、蓝三色光。金脉像剑刃般锐利，火脉滚烫逼人，水脉则冷得冒霜。头顶还能看到刚才的四根石柱，只是已经缩小成投影，悬在半空。
一行古字浮现：
“调和五行缺一不可，违者湮灭。”
雷猛翻身爬起，抹了把嘴角血迹：“好家伙，不让人活路啊。”
神秘人站直身体，目光扫过阵图：“这不是普通阵法，是活的。能量流在变节奏。”
我也察觉到了。金脉每隔七息爆一次剑气，火脉五息喷焰，水脉九息掀浪。三股力量互冲，稍有不对就会连锁爆发。刚才那一摔，就是因为我们没动，系统强制启动了新关卡。
“不能硬抗。”我说，“熔炉刚才吸了点残劲，转化得很顺。说明这地方的能量，可以被疏导，不是非要压下去。”
雷猛皱眉：“你是说……咱们得配合？”
“不止是配合。”我走到阵图中心，“是要同步。你看这三条脉，分明对应咱们三个——剑修控金，器修稳火，丹师引水。”
神秘人点头：“我来导水脉。”
“我压火势！”雷猛扛起锤子就往火脉节点走。
“等等！”我喊住他，“别莽。这玩意儿认节奏，乱动会炸。”
我闭眼，让熔炉进入感应状态。青火缓缓转动，把周围溢出的灵能一点一点煨炼。果然，这些能量虽然狂暴，但只要顺着它们原本的脉动去接，就能稳住。
“听我口令。”我睁开眼，“金脉七息一爆，火脉五息，水脉九息。最小公倍数是三百一十五息一轮回。我们要在这周期里找到共同节拍。”
雷猛瞪眼：“你说啥？”
“简单点。”我伸出三根手指，“三、二、一——就是节奏。等会我喊‘三’，雷猛敲火脉压制热流，神秘人同时引水归渠，我用剑胚插进金脉枢纽，把三股力量的震动频率拉齐。”
“要是慢了或快了呢？”神秘人问。
“反噬。”我说，“轻则重伤，重则当场化灰。”
两人沉默两秒。
雷猛咧嘴笑了：“行啊，老子就信你这一回。”
神秘人没说话，但双手已经开始结印。
我深吸一口气，盯着金脉的波动。第一波剑气即将爆发。
“三！”
我大吼。
雷猛抡锤砸向火脉节点，锤头撞出一圈涟漪，火浪瞬间被压下去半尺。神秘人双掌拍地，冰纹如网铺开，将水脉的冲击导成螺旋回流。我拔出剑胚，猛地插入金脉枢纽。
铛！
整条金脉剧烈震颤，剑气四射。我的手臂被割出几道口子，但没松手。熔炉疯狂运转，把三股力量的震荡吸进来，再以稳定频率释放出去。
“二！”
第二次同步。
雷猛锤子差点脱手，但他咬牙撑住。神秘人的冰网裂了一角，又被他强行补上。我感觉到金脉的节奏开始变稳。
“一！”
第三次。
火脉喷发提前半息。雷猛反应慢了，火焰窜出三丈高。我立刻把源炁往他那边送，熔炉青火一闪，帮他扛下一波冲击。神秘人趁机加快导流速度，水脉顺势压住火势反弹。
三股力量终于在同一刻归于平静。
阵图光芒由杂乱转为柔和白光，缓缓律动，像呼吸一样均匀。我们三人全站着，汗湿透了衣裳，腿都在抖，但没人坐下。
空中响起古老回音：
“三心合一，通神可期。”
话音落下，祭坛方向传来轻微震动。那本《九锻通神诀·终章》的残卷还在原位，但四根石柱的红光熄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金纹流转。
雷猛喘着粗气：“算过了？”
“初步过了。”我说，“但这地方没让我们上去，说明还有后续。”
神秘人看着脚下阵图：“能量平衡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可能是维持。”
我点头。熔炉仍在运转，但它反馈的信息变了——阵图深处有新的波动在酝酿，比刚才更沉，更有规律。像是某种更大的系统正在启动。
雷猛活动了下手腕：“再来就再来。老子锤子还没抡够。”
神秘人忽然开口：“你们看脚下。”
我低头。
黑曜石地面的三条主脉虽然还在发光，但颜色变了。金脉泛出一丝紫意，火脉多了黑纹，水脉表面浮起细密裂痕。那些裂痕里，渗出极淡的血色。
“这不是灵力。”神秘人声音低，“是怨念。”
我心头一紧。熔炉青火猛地跳了一下。
就在这时，阵图中央升起一道光幕。里面没有文字，也没有声音，只有一幅画面——
三个人影站在一座断裂的桥上，背后是塌陷的天空，前方是无尽深渊。他们手拉着手，一起往前走。
画面一闪即逝。
雷猛骂了句：“搞什么玄乎的？”
我没回答。因为我发现，刚才那三个人影，长得跟我们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