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灰雾里,眼前是雷猛和神秘人倒下的样子。一个趴着,背上插着三根铁刺,血从嘴里往外涌;另一个仰面躺着,胸口被洞穿,手里还抓着半块冰镜碎片。
他们同时开口,声音像从井底传来:“你根本救不了我们。”
我没动。
我知道这不是真的。如果他们真死了,我现在已经疯了。可我还站在这里,掌心的炉印还在发烫,体内的源炁还能转,这就说明一切都没结束。
幻象想用这个逼我低头?
它不知道,我最不怕的就是看人死。
师父死的时候我在场,村民中毒跪地求药时我也在,第一次炸炉把自己手指削掉半截那晚,我疼得满地打滚也没哭过一声。
死亡吓不到我。
真正让我怕的,是明明能救却无能为力。
但现在不一样了。
我闭上眼,把呼吸压到最慢。耳边那些话还在响,“你害了我们”“你只会拖累别人”,但我不管。我把注意力全放在掌心那点热上——这是真实的东西,是我唯一能信的。
三息后睁眼。
我看清了他们的脸。瞳孔不动,眼神空的。活人不会这样。而且他们的姿势太规整,像是被人摆出来的。
假的。
我往后退一步,抬手抹了把脸。熔炉里的青火跳了一下,一股暖流顺着经脉往下走,直通脚底。灰雾被推开一小圈,露出脚下石板上的裂纹。
这地方有规则。我能影响它。
正想着,雷猛突然大吼:“老子还没喝你酿的灵液酒,谁准你认命!”
声音不是从他嘴里出来的,是从我脑子里炸开的。同一秒,神秘人也说话了:“破妄唯诚——你还记得吗?”
这两句话一前一后撞进来,像两把锤子砸在我识海里。
我明白了。
他们没完全失守。还在里面挣扎。
我立刻运转源炁,把残碑熔炉里的青火抽出来一丝,沿着记忆往回烧——那天在矿坑,我一拳砸碎玄铁门禁制,雷猛从地上爬起来说“兄弟,够狠”;在废窑外,神秘人把同契令塞进我手里,说“别死太快”。
这些事是真的。
我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掌心,双手结印。火线从炉印出发,顺着我和他们之间的气感连过去。不是靠灵力牵引,是靠一起扛过的那些事撑着。
灰雾开始抖。
远处两个身影猛地一震。
雷猛抬起头,嘴角还在流血,但眼睛有了光。他盯着我看了一瞬,突然咧嘴笑了:“操,你还真敢来这一套。”
神秘人没笑,但他抬起手,指尖凝出一点寒星:“别浪费时间。”
我知道他们回来了。
幻象察觉到了,立刻反扑。灰雾变浓,地面裂开,无数黑链从缝里钻出来,缠住我的脚踝、手腕,往地下拽。
我站着没动。
“你们若真死了,我早疯了。”我说,“现在你们还活着,我就不可能输。”
话音落,体内源炁全速运转。残碑熔炉轰然震动,青火冲上头顶,把我整个人罩住。黑链碰到火就崩,噼啪作响。
灰雾被烧出一个洞。
我盘膝坐下,不再看外面。沉进识海深处,把熔炉青火分成三缕,顺着刚才那条记忆火线送过去。一缕给雷猛,一缕给神秘人,最后一缕留在自己身上。
三人连线成了。
“准备好了就说。”我低声说。
雷猛的声音第一个来:“只要锤子还在手,老子就不认输!”
神秘人紧接:“断剑门看不起我,但我没跪过。”
我握紧拳头:“我走的路,是拿命砍出来的。”
三句话撞在一起,像三块铁砸出火星。识海里那团灰雾猛地一缩,紧接着轰然炸开。
天亮了。
不是真的天亮,是这片空间裂了。灰雾散得干干净净,脚下石板一块块亮起,全是古武拳经的铭文。头顶的虚影还在,但它开始晃,金光一点点褪。
“第一重考验……完成。”它说,声音已经不稳。
我没动。
直到那道虚影彻底消散,我才缓缓睁开眼。
高台回来了。风刮在脸上有点凉。我坐在原地,掌心炉印温度恢复正常,体内的源炁平稳流转。
雷猛靠在石柱边,左臂黑血已经止住,手里攥着一把铁钉,另一只手搭在工具包上。他喘着粗气,抬头看我:“出来了?”
我点头。
他咧嘴一笑:“我就知道你能拉我回来。”
神秘人站得笔直,发丝微乱,脸色白得吓人,但眼神没飘。他看了我一眼,又扫了眼遗迹深处:“第二关不会让我们喘气。”
我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腕。骨头有点酸,像是刚打完一场硬仗。但我不累。反而比进幻境前更清醒。
熔炉里青火静静烧着,吞进去的那些幻象余韵正在慢慢煨成源炁。这点能量不多,但足够下一轮用。
我往前走了两步,站到石台中央。
雷猛撑着地面起身,闷哼一声,甩了甩头:“妈的,比挨刀还难受。”
神秘人没说话,但他双手再次结印,冰镜重新在胸前凝出半弧。他知道接下来是什么。
我也知道。
果然,几息之后,空中又有虚影凝聚。
比刚才更高大,轮廓更清晰。它没说话,只是抬起手,指向我们三人。
新的考验来了。
这一次,它身后浮现出三座塔影:一座燃着火,一座冻着冰,一座缠着雷光。
我握紧腰间的无锋重剑,指节发白。
雷猛啐了一口:“又来?”
神秘人低声道:“这次是力量对决。”
我盯着那三座塔影,没动。
但我知道,这一关不会再给我们讲道理的机会了。
它要的是结果。
不是意志,是拳头。
正想着,那虚影忽然抬手一挥。
三道光柱从天而降,分别落在我们三人面前。
光里有东西。
我的那道是把剑胚,通体暗青,表面布满裂纹,像是随时会碎。
雷猛的是个锤头,青铜色,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神秘人的是一截冰锥,尖端泛蓝,周围空气都在结霜。
它们落地的瞬间,地面震动。
石台边缘升起三道屏障,把我们隔开。
我抬头看向另外两人。
雷猛对我点点头,握紧了锤头。
神秘人眼神一凛,单手持冰锥对准前方。
我伸手抓住剑胚。
入手沉重,像是拿着一块烧红的铁。熔炉青火猛地一跳,整条手臂都麻了。
下一秒,剑胚突然裂开。
一道青光从裂缝里射出,直冲天际。
与此同时,三座塔影同时亮起。
第一道塔火炸开,一团赤红火焰从空中坠下,冲着我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