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老前辈，你是？”
不怪乔峰怀疑，任谁看到顶着和自己一样的一张脸，还是一个老人，不震动才怪。
要不是自己的父母还在身边，他甚至在心底冒出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
“我是你爹。”
萧远山顺势拉开胸前的衣襟，露出狼头纹身。
乔峰下意识地按住胸口，转头看向父母，露出求救的眼神。
“爹，娘，这...”
“唉，峰儿。当年，我和你娘年过三十，膝下无子。你娘喝了无数的汤药，伤了身子。”乔父说完，乔母接过了话茬。
“大约三十年前，有一日，玄慈大师抱着年幼的你，找到为娘。”
后面的话，不需要多说，乔峰已经明白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乔峰收起纷乱的思绪，一把拉开胸前的衣襟，颤声道：
“所以，我真是辽人？”
四双沉默无言的眼睛，已是说明了一切。
一屁股坐在桌前，拿起桌上的茶壶，也不用茶杯，直接就往嘴里灌。
灌得太急，茶水混杂着泪水，顺着嘴角，滴落在地上。
三位老人不忍直视，纷纷转过头去。秦真也转头看向黑暗，似要看穿暗中的眼线。
乔峰灌完壶中的茶水，一把抹过脸庞，擦去脸上的水渍。轻咳一声，朗声道：“爹，娘，这...这位前辈，还有秦兄弟，我没有问题。”
萧远山收到乔氏二老的眼神示意，尽量收敛着恨意，道：“老夫长话短说。我收到杏子林大会的消息，意识到你的身份暴露，于是前来此地等你，告诉你身世的真相，也希望你和那些忘恩负义的宋人，划清界线。”
至于萧远山意图杀害乔氏二老的心思，因为被秦真击败，暂时就此揭过。
一切，都是为了乔峰。
秦真也想看看，摆脱悲剧的乔峰，能不能改变“靖康耻、犹未雪”的结局。
“当年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三十年前的八月十五前夕，我和你母亲，带着刚满周岁的你，去你外公家探亲。路过雁门关外，突遭众多中原武人袭击，混战当中，你娘惨死当场，你也闭过气去。我曾答应家师，不杀汉人。至此，却顾不得誓言，大开杀戒，将来犯之敌杀得只剩下四人。”
“这些人，就是带头大哥，汪剑通，赵钱孙，智光大师吧。”
“峰儿你说的对。带头大哥的身份，我已明晰。只是，我发现这件事后面，还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穷尽三十年之功，依旧未能查明。”
“所以，你希望我来搅动这摊洪水，查明真相。”
“呃，这......”
萧远山的目光，投向秦真。
乔氏二老的目光，也集中在旁观的秦真身上。
感受着这些灼热的目光，秦真也不废话，直接说出自己的计划。
“嗯，这是我的想法。带头大哥的身份，我已尽知，是少林玄慈无疑。也是那件事后，玄慈成为少林方丈的有力竞争人选。而幕后黑手也并不难猜。重要的是，我们现如今的力量，面对少林并没有胜算。”
“所以，我们需要召集人手，寻求联盟力量。”
“哼，少林玄慈，凭他的大金刚掌，未必能挡得住我降龙掌。”
乔峰不愧北乔峰纵横天下的霸气，面对年长他一倍之多的少林方丈，依旧豪气干云。
“我知道，可是少林玄字辈高僧甚多，我等寡不敌众。而且，为防少林将来狗急跳墙，对乔大叔和大婶下手，必须一击即中。”
见秦真将少林说得如此卑鄙，常年的思维惯性，让乔峰不自觉地出声反驳。
“这不可能。少林诸位高僧，德高望重，不是这样的人。”
“呵呵~”秦真嗤笑一声，冷声道：“当年玄慈既然将你养大，又让玄苦收你为徒，说明他已知真相。还不是贪恋少林方丈的权力，不敢将真相公布。”
“如果他真的认错，就不会留下手段防备于你。反而应该卸下少林方丈之位，即使做不到智光那样，散尽全身功力救治瘟疫，也该行走江湖，济世救人。可你看这些年，他的所作所为，可有一丝一毫认错的意思？”
乔氏二老闻听秦真此言，虽是信佛，但涉及到爱子，还是顺着秦真的思路一想。登时就觉得那位方丈大师，也没有传闻中的伟光正。
乔峰多年担任丐帮帮主，见惯人间魑魅魍魉，抛开少林的形象滤镜，以一个客观的立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更何况，还有叶二娘的事。你说是吧，萧老前辈。”
“叶二娘？那个十大恶人中，排行第二的，无恶不作叶二娘？”
乔峰从未想过，叶二娘和玄慈，这一正一邪，会有什么关系。
“嘿嘿嘿，你小子果然神秘。那个叶二娘啊，在玄慈上位少林方丈之前，给他生了个孩子。我在暗中看得真真的。后来，玄慈接任方丈，将叶二娘抛之脑后。于是我把丧子之痛，也还给了玄慈。”
说起正道魁首少林方丈的桃色新闻，萧远山眉飞色舞，连眼神中的戾气，也被八卦之魂镇压下去。
连乔氏二老，都眼神亮起，听得津津有味。
这波啊，可以这么形容：人之初，好吃瓜。少亦可，多更善。凡有瓜，皆可食。
“你杀了他的孩子？”
见乔峰想歪了，萧远山连忙解释，生怕在儿子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当然没有。我把他的孩子，丢在少林门口，被寺里的和尚收养。这些年，我看着玄慈老儿，亲子在前而不识，着实痛快。”
乔峰有心说些什么，却想到这是老父为自己报仇，虽然觉得对不起那个孩子，但归根究底，还是玄慈自己不在意叶二娘导致的后果，也就暂时揭过。
“所以，叶二娘从一个农家女，成为四大恶人，就是玄慈在暗中庇护了？”
稍一思索，乔峰自然能想到叶二娘的武功和罪孽，也有玄慈一份。何况，这些年江湖上未尝没有义士去找叶二娘替天行道，却始终无法把握叶二娘的踪迹。现在想来，这其中未尝没有玄慈的手笔。
对于少林的滤镜，也碎了一地。
“秦兄弟，你说吧。我们该怎么办？”
“这样，我们兵分三路。第一路，我带着乔大叔和乔大婶，找一处安全之所，躲开这股乱流。”
“嗯，爹娘参与这件事确实危险。秦兄弟考虑周全。为兄多谢了。”
“乔兄不必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第二路，萧老前辈，你继续潜伏少林，盯死玄慈。同时，停止修行少林武学，修身养性，恢复暗伤。”
“这一点好说。”
“第三路，乔兄你的任务最重。首先，今夜你潜入少林，面见玄苦，试探他的态度，了结恩怨。”
“就这样？”乔峰有些不解。
“自然不是。只不过，天机不可泄露，有些事，说出来就不灵了。”
秦真想着，这一次拦下萧远山，玄苦应该不会死。乔峰也不必背负弑父杀师的罪名。何况，还有他命定的姻缘。这一趟，是非去不可，想来会收获颇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