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刚爬上山头时，李子已站在黑风营的营寨外。
昨夜从山坳获救的孩子们被安置在临时搭建的木屋，李月正带着弟子们给他们包扎伤口。青老与掌门去检查被破坏的护山大阵，临走前嘱咐他务必清理附近残留的血煞教余孽。
营寨扎在废弃的矿坑旁，木栅栏上挂满了风干的骷髅头，迎风摇晃时发出呜呜的哀鸣。几个放哨的黑衣人正围着篝火赌钱，腰间的弯刀沾着暗红的血渍。
“动作轻点。” 李子对身后的两名弟子比了个手势，“别惊动里面的人。”
他脚下的星辉泛起涟漪，身影如柳絮般飘至栅栏边。指尖凝聚的灵力化作无形利刃，悄无声息地割断了缠绕的铁链。
“师兄，左边有个了望塔。” 一名弟子低声提醒。
李子抬头望去，塔顶的弓箭手正打着哈欠，背后的箭囊插满了淬毒的狼牙箭。他屈指弹出两道星辉，精准地打在弓箭手的膝盖上。
惨叫声还没出口就被捂住 —— 另一名弟子已如狸猫般窜上塔顶，用布团堵住了对方的嘴。
三人潜入营寨时，正撞见两个黑衣修士拖着一个麻袋走向矿坑。麻袋里传出微弱的挣扎声，显然装着活人。
“今天的‘养料’够了吗？” 一个疤脸修士问道，靴底碾过地上的血迹。
“够填三个矿洞了。” 同伴狞笑着踢了踢麻袋，“等血祭阵的最后一道符文刻完，这些杂碎就能派上用场了。”
李子的拳头骤然握紧。这些矿洞恐怕是血煞教用来培养煞气的祭坛，所谓的 “养料”，就是被掳来的村民。
他突然从阴影中冲出，手肘击中疤脸修士的后心。对方的灵力刚要爆发，就被一道星辉钉在喉咙，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另一名修士吓得拔刀就砍，却被李子抓住手腕反向一拧。弯刀掉落在地的瞬间，他的脸已撞上坚硬的矿壁，脑浆混着碎骨溅在石壁上。
“解开麻袋。” 李子对弟子吩咐道，自己则冲向营寨深处。
越往里面走，煞气越浓郁。主帐前的空地上，十几个黑衣修士正围着一个赤膊壮汉。那壮汉的拳头比砂锅还大，每一拳砸在木桩上，都能震落簌簌木屑，拳头上的血煞符文在晨光中泛着妖异红光。
“魁首，刚才好像有动静。” 一个尖嘴猴腮的修士搓着手说道，“要不要让兄弟们去看看？”
被称作魁首的壮汉瓮声瓮气地啐了口唾沫：“能有什么动静？多半是山里的野狗在抢食。” 他突然一拳砸断木桩，“等处理完这批‘货’，咱们就去玄天宗领赏，到时候墨尘道人许诺的‘煞丹’，少不了你们的份！”
修士们发出一阵贪婪的哄笑，没人注意到帐后的阴影里，李子的眼神已冷如冰霜。
赤膊壮汉腰间挂着的青铜令牌，分明是玄天宗内门弟子的信物。令牌上刻着的 “石” 字，让他想起三年前在秘境中失踪的石猛 —— 那个以炼体术闻名的同门，据说已在妖兽潮中陨落。
“石猛，别来无恙。”
李子从阴影中走出时，蓝星剑已归鞘。他不想用剑，只想用拳头问问这个叛徒，为何要背叛宗门，残害无辜。
石猛猛地转身，铜铃大的眼睛死死盯着李子：“你是谁？怎么知道老子的名字？”
“三年前秘境试炼，你为抢一株‘凝魂草’，重伤三名外门弟子，这事忘了吗？” 李子一步步走近，周身的星辉渐渐内敛，露出常年淬炼的结实臂膀，“当时我就说过，迟早要让你付出代价。”
石猛的脸色骤然变得狰狞：“是你！那个用破剑的小子！” 他突然狂笑起来，“老子还以为你早就死在妖兽潮里了，没想到竟成了玄天宗的走狗！”
“走狗？” 李子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你用活人炼煞，为血煞教卖命，也配说这话？”
“少废话！” 石猛突然一拳砸向地面，血煞符文在他脚下炸开，“今天就让你尝尝，什么叫真正的炼体术！”
拳风裹挟着浓郁煞气袭来时，李子不退反进。他的拳头迎着对方的拳风挥出，没有花哨招式，只有纯粹的力量碰撞。
“砰！”
两拳相交的刹那，气浪掀得周围修士东倒西歪。李子只觉手臂一阵发麻，石猛却踉跄着后退三步，拳头上裂开一道血口。
“不可能！” 石猛瞪圆了眼睛，“你的炼体术怎么可能比我强？”
他不知道，李子在圣地吸收的七曜灵韵，早已将肉身淬炼得远超同阶修士。神石碎片融入骨髓后，每一寸肌肉都蕴含着星辉之力，比血煞教的邪术淬炼出的肉身，更纯粹，也更坚韧。
“纳命来！” 石猛怒吼着再次冲来，双拳齐出，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
李子的身影在拳影中穿梭，如同惊鸿掠水。他刻意引导着打斗范围，避开那些缩在角落的村民 —— 他们被捆在木桩上，眼中满是恐惧，显然是即将被当作 “养料” 的无辜者。
“砰！”
石猛的拳头擦着李子的肩头砸在地上，坚硬的岩石瞬间崩裂。李子借着这股力道旋身侧踢，正中对方肋下。
石猛发出一声痛哼，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般，反手抓住李子的脚踝。他的指甲突然变得乌黑，显然淬了剧毒的血煞之力。
“给我下去！”
石猛将李子往矿坑的方向甩去，那里深不见底，隐约能听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啃噬声。
李子在空中拧身，双手抓住旁边的木栅栏，借着反作用力荡回地面。他的脚踝已被煞气侵蚀，留下五个乌黑指印，正顺着血管缓缓蔓延。
“中了老子的‘蚀骨煞’，看你还怎么狂！” 石猛狞笑着逼近，“这煞气会一点点啃噬你的骨头，让你在痛苦中变成废人！”
李子没有理会脚踝的剧痛，只是默默运转灵力。金丹与神石碎片共鸣时，星辉如暖流般涌过经脉，将蔓延的煞气一点点逼回伤口处。
“你的炼体术，还差得远。”
他突然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在石猛身后。手肘精准地击中对方的命门，那里是炼体修士的罩门所在。
石猛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扑倒在地。周围的黑衣修士见状，纷纷拔刀冲来，却被李子随手甩出的星辉洞穿咽喉。
“魁首！” 尖嘴猴腮的修士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逃跑。
李子屈指一弹，一道星辉追上他的后心。那修士踉跄着跑出几步，突然化作一团火球，在惨叫声中烧成灰烬 —— 他身上藏着的自爆符箓，被星辉提前引爆了。
石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嘴角淌着黑血。他看着满地尸体，又看看步步逼近的李子，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疯狂。
“小子，你以为赢了吗？” 石猛的身体开始膨胀，皮肤下青筋暴起，血煞符文如蛛网般蔓延全身，“老子就算死，也要拉你垫背！”
“不好！他要自爆灵力！” 李子脸色骤变，转身冲向被捆的村民，“快趴下！”
他用身体挡住最近的木桩，同时将全身星辉凝聚成盾。那些村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求生的本能让他们纷纷蜷缩在地。
“玄天宗的杂碎，一起去死吧！”
石猛的怒吼声震耳欲聋，身体在轰鸣声中炸开。浓郁的煞气如同黑色巨浪，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所过之处，木栅栏与岩石都被碾成齑粉。
李子只觉后背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像是被万千钢针穿刺。他死死护住身前的村民，任凭煞气将自己的衣衫撕裂，皮肤灼烧成焦黑。
不知过了多久，爆炸的气浪终于平息。
李子踉跄着转过身，后背的血肉模糊一片，露出森白的骨茬。但神石碎片散发出的微光，正不断修复着受损的肌体，让他勉强能站稳脚跟。
被护住的村民们惊魂未定地抬头，看到这个挡在他们身前的年轻修士，都露出了感激与敬畏的神色。
“仙长……” 一个白发老者颤抖着想要起身，却被李子按住。
“别动，还有危险。”
李子的目光扫过爆炸中心，那里只剩下一个深坑。他走到坑边，在碎石堆里翻找着 —— 他记得石猛腰间的令牌，那是证明他叛徒身份的铁证。
指尖触到一块冰凉硬物时，李子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确实是玄天宗的内门令牌，但令牌背面刻着的，除了墨尘道人的火焰印，还有一个微小的仿青竹暗纹 —— 显然是墨尘道人故意刻上，用来嫁祸青老的手段。
李子捏紧令牌，心中冷哼。墨尘道人果然狡猾，不仅模仿青老的装束，还在令牌上做手脚，妄图挑拨离间。
他将令牌收好，转身走向那些被捆的村民。解开绳索时，他发现每个人的后颈都有一个淡淡的火焰印记，与落星潭聚煞阵的符文如出一辙。
“你们被抓来多久了？” 李子问道，帮一个孩童擦掉脸上的泪痕。
“已经三天了。” 白发老者叹了口气，“我们是隔壁杏花村的，三天前夜里，突然来了一群黑衣人，把村里的壮丁都抓了过来，说要…… 要挖什么‘灵脉’。”
灵脉？
李子心中一动。柳树村的粮田下有灵脉，这个废弃矿坑恐怕也不简单。
他走到矿坑边缘，探头往下望去。坑底弥漫着浓郁的煞气，隐约能看到闪烁的红光，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
“下面有东西。” 李子对身后的弟子说道，“你们先带着村民回临时木屋，我去去就回。”
“师兄，太危险了！” 弟子急道，“你的伤……”
“无妨。” 李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速去速回。”
他深吸一口气，纵身跃下矿坑。坠落的瞬间，神石碎片在体内发出温暖的光芒，护住心脉。
坑底比想象中更深，坠落了约莫百十米，才踩到松软的泥土。四周的岩壁上布满了发光的苔藓，照亮了前方蜿蜒的通道，通道尽头传来隐隐约约的诵经声，夹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磨牙声。
李子放轻脚步，贴着岩壁缓缓前行。通道尽头的景象，让他的心脏骤然缩紧。
那是一个巨大的溶洞，洞顶悬挂着钟乳石，每一滴坠落的石乳都泛着猩红。溶洞中央，三十几个黑衣修士围着一个祭坛，祭坛上躺着的，竟是十几个气息奄奄的孩童 —— 他们的后颈同样有火焰印记，正是之前从破庙失踪的孩子！
而在祭坛最上方，一个身披黑袍的老者正手持骨杖，口中念念有词。老者的袍角绣着仿青竹暗纹，脸上那道横贯额头的疤痕在火光下格外狰狞 —— 正是墨尘道人！
“快了…… 快了……” 墨尘道人沙哑的声音里透着兴奋，“只要将这些孩子的灵根融入灵脉，煞灵珠就能炼成，到时候就算是玄天宗的老东西们，也得给我跪下！”
他突然转过身，兜帽滑落，看到李子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化为狞笑：“倒是没想到，你这小娃娃能闯到这里。看来林岳那废物，果然靠不住。”
李子握紧拳头，后背的伤口在煞气刺激下隐隐作痛：“墨尘，你模仿青老的装束，刻假令牌嫁祸，就这点伎俩？”
“伎俩？” 墨尘道人举起骨杖，杖头镶嵌的骷髅头眼眶里冒出黑气，“能赢的就是好手段！你以为青老他们能护你多久？等我拿到七曜神石，整个玄天宗都得陪葬！”
他突然将骨杖重重顿地，溶洞剧烈震颤起来。祭坛周围的地面裂开缝隙，浓郁的煞气如同喷泉般涌出，将十几个孩童笼罩其中。
“你看这些孩子多乖。” 墨尘道人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他们的灵根纯净得像初生的太阳，正好用来滋养煞灵珠…… 可惜啊，就要变成养料了。”
“你敢动他们一根头发试试！” 李子体内的星辉骤然爆发，蓝星剑嗡鸣着出鞘，剑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试试就试试！” 墨尘道人狂笑一声，骨杖指向李子，“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血煞术！”
浓郁的煞气从骨杖顶端喷涌而出，化作一条黑色巨蟒，张开血盆大口扑来。
李子没有退缩，剑光一转，迎着巨蟒斩去。
星辉与煞气碰撞的刹那，整个溶洞都在摇晃。
他知道，这场战斗不仅是为了救下祭坛上的孩子，更是为了戳穿墨尘道人的阴谋，还青老一个清白。
后背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衣襟，但他的眼神却比星辰更亮。
因为他的剑，护的是苍生。
他的道，容不得玷污。
属于他的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