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谷深处的溶洞里，钟乳石滴下的水珠在地面砸出细碎的银花。李子盘膝坐在寒玉床上，看着洞壁上倒映的星辉，突然觉得后背一阵灼痛 —— 红老正拽着他的脊椎骨来回掂量。
“啧，这骨头密度还差得远。” 红老的声音像砂纸磨过铁板，“想当年老夫调教的弟子，一拳能砸碎玄铁，你这细胳膊细腿，怕是连豆腐都打不烂。”
“放你娘的屁！” 橙老在丹田左侧区域跳脚，“上个月是谁说要炼一把斩仙剑，结果把丹炉炸成了烟花？就你这水平还敢教人？”
李子咬着牙没吭声，任由红老操控着星辉之力冲刷四肢百骸。自从晋升核心弟子，这七个老头就没安生过。红老每天天不亮就掀他被窝，非要他在瀑布底下站够三个时辰；橙老则趁他打坐时往经脉里塞各种奇奇怪怪的矿石粉末；最过分的是绿老，竟在他睡觉时偷偷在体外布了七十二个小阵，害得他现在一打喷嚏就浑身冒电光。
“哥，你看我带什么来了？” 李月抱着个竹篮钻进溶洞，发间的弯月簪在幽暗里划出银弧。她身后跟着摇尾巴的月影狼，小家伙嘴里叼着块亮晶晶的东西，走近了才发现是半块啃剩的灵石。
“月牙又偷藏经阁的伴月石了？” 李子无奈地看着狼嘴里的荧光，这已经是本月第五次了。
“才不是偷呢。” 李月把竹篮往石桌上一放，掏出个油布包，“云长老说这是月精石磨成的粉，让我给你送来敷伤口。” 她突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李子的胳膊，“哥，你身上怎么总有股烤肉味？”
丹田内的红老得意地哼了一声：“那是皮肉淬炼成钢的香气！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紫老慢悠悠道：“我看是烤糊了的焦味。昨天某人非要用三昧真火炼骨，差点把左胳膊烧成炭。”
李子正想揉揉妹妹的头，突然觉得胸口一闷，整个人像被塞进了铁匠炉。红老不知何时调动了丹田内的火属性能量，正逼着星辉之力往皮肉里钻。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臂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变硬，最后竟泛起了金属般的光泽。
“瞧见没？这才叫炼体的入门功夫。” 红老的声音透着得意，“再练三个月，保管你能硬扛星辉后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抗不抗得住我不知道。” 李月戳了戳李子的胳膊，发出笃笃的声响，“但肯定能当铜镜照了。” 她说着从竹篮里翻出个铜盆，“对了哥，王长老让你去后山帮忙，说是新开辟的药圃总被灵猴偷，你的‘铁布衫’正好派上用场。”
李子刚想应声，突然感觉浑身的毛孔都在往外渗血珠。红老嫌他分心，竟加重了火力，连带着其他几老也开始凑热闹 —— 黄老往他经脉里灌土行灵力，青老则操控水汽冲刷骨骼缝隙，七股力量在体内乱撞，仿佛有七头蛮牛在撕扯他的五脏六腑。
“停！” 李子猛地按住石桌，指节捏得发白。寒玉床的冷气顺着尾椎骨往上爬，却压不住体内翻涌的热浪。他看着洞顶滴落的水珠在半空被蒸腾成白雾，突然明白秦老说的 “刚柔并济” 是什么意思了。
“红老，你能不能别总用蛮力？” 李子尝试着引导星辉之力，让它们像溪流般绕开经脉凸起处，“就像…… 就像月辉那样。”
李月闻言，指尖萦绕的月华突然散开，化作无数银线缠上李子的手臂。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 那些狂暴的星辉之力碰到月华，竟温顺得像绵羊，沿着银线缓缓渗入皮肤肌理。红老想阻止却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好不容易逼出来的钢皮，渐渐变得温润如玉。
“胡闹！” 红老气得吹胡子瞪眼，“炼体就要有炼体的样子，软绵绵的像什么话！”
“可这样不疼了呀。” 李月歪着头，看着哥哥手臂上的血色渐渐褪去，“云长老说，最厉害的力量都是藏在温柔里的。”
丹田内突然陷入诡异的安静。过了半晌，紫老幽幽道：“这丫头说得…… 好像有点道理。”
“放狗屁！” 红老怒喝，却没再强行催动火力。
李子趁机引导两种力量交融，突然发现星辉之力渗入皮肉后，竟与之前吸收的月精石粉末产生了共鸣。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每一寸皮肤都在呼吸，每一根汗毛都在变强，那些原本尖锐的痛感，变成了酥酥麻麻的痒意。
“哥，你的胳膊在发光！” 李月指着他的小臂惊呼。只见李子的皮肤下仿佛有无数星辰在流转，原本金属般的光泽变得柔和，却透着一股更坚韧的质感。
“这是…… 皮肉凝铁的征兆？” 红老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怎么可能这么快？”
绿老突然道：“是阵法！月丫头的月华无意中布成了聚灵阵，加速了淬炼过程。”
正说着，洞外传来阵阵猴叫。月影狼突然炸毛，冲着洞口龇牙咧嘴。李月扒着石缝往外看，突然咯咯笑起来：“哥，你看那些灵猴，手里还拿着你的洗衣板呢！”
李子探头一瞧，只见十几只金毛灵猴蹲在洞口的桃树上，领头那只正拿着块木板捶胸顿足，板面上还沾着没洗净的皂角沫。
“肯定是昨天晾在石头上没收。” 李子无奈地起身，突然发现自己走起路来脚下生风，浑身充满了使不完的劲。他试着一拳砸向旁边的石柱，只听闷响过后，坚硬的岩石竟陷下去个浅坑，而他的拳头却毫发无损。
“好家伙！” 红老在丹田内跳起来，“这威力，比得上我当年的三成功力了！”
“要不要去试试揍那些猴子？” 李月晃了晃哥哥的胳膊，眼里闪着期待的光，“云长老说它们总偷药圃的月心草，刚好让你练练手。”
李子刚走到洞口，突然感觉后颈一凉。红老又开始作妖，竟把星辉之力全往他的颈椎上灌。他猛地转头，正好对上李月憋笑的表情 —— 原来自己的脖子此刻竟变得像青铜铸就，连转动都带着齿轮摩擦般的声响。
“红老，能先把我脖子变回来吗？” 李子哭笑不得，“总不能这样去跟猴子打架。”
“怕什么？” 红老不以为然，“这样更威风！保证那些小畜生见了就跪地求饶。”
话音未落，树上的灵猴突然集体尖叫起来。领头那只将洗衣板往地上一摔，竟掏出个亮晶晶的东西 —— 赫然是一面小铜镜。其他猴子见状纷纷效仿，从怀里摸出各种零碎：有半块梳子，有断了弦的琴，甚至还有只胖猴举着片完整的铜铃叶。
“它们这是…… 在照镜子？” 李月指着群猴的举动，笑得直不起腰。
李子这才发现，自己浑身的皮肤还在泛着金属光泽，在阳光下简直像一面移动的大镜子。那些灵猴大概是被自己的倒影吓到了，正对着他龇牙咧嘴地示威。
“看来不用动手了。” 李子转身往回走，突然觉得脚踝一紧，低头发现是月影狼叼着他的裤脚，往洞外拽。小家伙喉咙里发出呜咽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桃树。
“哦，你是想要那个？” 李月指着树梢的蜂巢，那里面住着产蜜的金背蜂，是月影狼最爱吃的零食。她突然对李子眨眨眼，“哥，用你的‘铁拳’打下来好不好？”
李子刚扬起拳头，丹田内突然传来黄老大吼：“住手！那蜂巢底下有土行灵脉！” 话音未落，绿老也跟着嚷嚷：“上面还有聚灵阵的阵眼！”
就在这时，领头的灵猴突然抓起块石头砸过来。李子下意识地抬手去挡，只听当啷一声，坚硬的花岗岩竟被他的手掌弹飞出去，在石壁上撞得粉碎。
群猴瞬间安静了，齐刷刷地盯着李子的手，随即作鸟兽散，连滚带爬地窜进了密林。只有那只胖猴跑得太急，卡在了树杈上，怀里的铜铃叶掉下来，正好落在月影狼面前。
“看来‘铁布衫’还是有点用的。” 李子活动着肩膀，感觉浑身舒畅。皮肤下的星辉之力像溪流般缓缓流淌，与之前的狂暴判若两人。
李月捡起铜铃叶递给狼崽，突然指着洞口：“哥，秦老来了！”
灰袍老人背着个竹篓站在晨光里，篓子里装着些奇形怪状的矿石。他看到李子身上的金属光泽，浑浊的眼睛亮了亮：“看来红老终于肯用脑子教徒弟了。”
“说啥呢？” 红老在丹田内炸毛，“这是老夫自己悟出来的法门！当然得教给我的宝贝徒弟啦！”
秦老像是听到了他的话，笑着从篓子里掏出块黑漆漆的东西：“既然皮肉已成铁，就该试试这个了。” 那东西看着像块普通的煤块，却在阳光下泛着七彩光晕，“这是星辰铁母，你们兄妹俩合力炼化，保管能让炼体再上一层楼。”
李月刚伸手去接，突然哎哟一声缩回手。那星辰铁母竟像块烙铁，烫得她指尖发红。李子连忙握住妹妹的手，将星辉之力渡过去，却见那黑色矿石突然裂开，从里面滚出两颗豌豆大小的珠子，一颗发着金光，一颗泛着银辉。
“看来这铁母认主了。” 秦老捋着胡须笑道，“金珠归李子，银珠归月丫头，正好配合你们的星辉月华之力。”
李子将金珠按在掌心，只觉一股暖流顺着手臂蔓延全身，那些刚凝练成铁的皮肉突然变得更加柔韧，仿佛有了生命般在呼吸。丹田内的红老发出满足的喟叹，竟罕见地没跟其他老头抬杠。
“哥，你的皮肤变回去了！” 李月指着他的胳膊惊呼。阳光下，李子的皮肤恢复了正常色泽，却透着种难以言喻的光泽，仿佛上好的羊脂玉里裹着星辰。
“这才是炼体的真谛。” 秦老的声音带着赞许，“刚不可久，柔不可守，能刚能柔，方为至境。”
李月把玩着手里的银珠，突然咯咯笑起来：“那是不是说，以后哥既能当盾牌，又能当镜子？”
李子敲了敲妹妹的额头，转身往溶洞走。洞外的阳光透过钟乳石的缝隙洒进来，在地上织出斑驳的光影。他能感觉到丹田内的七个老头又开始争论下阶段的训练计划，红老坚持要去后山砸石头，绿老则想布个淬体阵，吵吵闹闹间，却有种奇异的和谐。
“哥，等等我！” 李月蹦蹦跳跳地跟上，银珠在她掌心转着圈，“云长老说今晚望月台有百年一遇的双星交汇，咱们去那里修炼好不好？”
李子回头，看到妹妹发间的弯月簪与掌心的银珠交相辉映，突然觉得这静心谷的日子，似乎也没那么难熬。远处的瀑布传来轰鸣，像是红老在为新的炼体计划呐喊助威；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倒像是其他几位老头在低声议论。
他握紧掌心的金珠，加快了脚步。不管接下来有多少魔鬼训练在等着，至少身边有妹妹的笑声，有七个吵吵闹闹却真心为他好的老头，还有这满谷的星辉月华，陪着他一步步变强。
溶洞深处，寒玉床上的光斑渐渐移动，照在石桌那半包月晶石粉上，泛着温柔的银光。属于李子的炼体之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