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宿舍里还很安静。陈宇默坐在书桌前,台灯的光照在桌面上,昨夜合上的笔记本又翻开了。他盯着那两行字看了很久,“有些成长,必须经历破碎才能获得”,“我不再怕风暴了,因为我终于学会了在风里站稳”。
他没动笔,只是看着。
窗外树影轻轻晃动,楼下有早起的学生走过,脚步声踩在水泥路上,一下一下。他忽然伸手把抽屉拉开,拿出一张空白A4纸,平铺在桌面上。又从笔袋里抽出一支黑色签字笔,拧开笔帽,放在纸边。
他低头开始写。
第一栏写的是“学业”。下面列了几条:传媒理论课论文要提前两周完成初稿,不能拖到最后;摄影展作品必须重新拍一组,不能再用练习时的废片凑数;每周至少去一次图书馆查资料,不能只靠网上搜。
写到这里他停了一下,想起昨天王均在教室说的那句话:“你那天讲段子挺顺口啊,以后综艺可以考虑一下。”他当时笑着回了一句“先让我把这学期摄影展交了再说”,可现在想想,光是应付作业已经不够了。他得做得更好,不是为了证明什么,而是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他在“摄影展”后面加了一行小字:争取入选年度优秀作品展。
第二栏写的是“事业”。他顿了顿,还是写了这两个字。以前他不太喜欢这么正式地提“事业”,总觉得太重,但现在他知道,这不是虚名,是他真正想走的路。
他写下第一条:每月完成一支原创短片。不发通稿,不炒话题,就靠内容本身说话。拍校园生活也好,拍街头采访也好,哪怕只是记录一天的时间线,也要保证质量。
第二条:提升剪辑效率。现在他剪一段五分钟视频要花八个小时,太慢了。得练,每天抽出一小时专门练手速和逻辑衔接。
第三条:尝试不同表达方式。比如图文日记、声音记录、甚至直播对谈。不能只会一种输出方式,观众在变,他也得变。
写完这些,他抬头喝了口水。杯子是昨天剩下的,有点凉。他一口气喝完,把杯子放回原处。
第三栏写的是“关系”。他想了想,写下四个字:保持真诚。
然后补充了一句:不刻意回避关注,也不迎合期待。该回应的时候回应,该沉默的时候沉默。
接着他笔尖顿了顿,在下面单独划出一行:可以试着和柳如烟合作一次校园艺术展。
这个念头不是今天才有的。前几天她发猫趴在键盘上的照片时,他还开玩笑回了个“死刑立即执行”。可就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想到,她懂视觉节奏,会构图,有想法,而且做事认真。如果能把她的设计能力和自己的影像创作结合起来,说不定能做出点有意思的东西。
不是为了炒作,也不是蹭热度,就是两个朋友一起做一件喜欢的事。
他没写太多细节,只在旁边画了个小问号,提醒自己回头问问她有没有兴趣。
整张纸写得满满当当,但没有一句空话。每一条都能落地,每一个目标都有方向。
他往后靠了靠,椅子发出轻微的响声。眼睛有点干,昨晚睡得不算太好,但脑子很清醒。他把这张纸折成三折,塞进了课本夹层里。等会儿上课要用,不能丢。
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是闹钟响了,七点十五分,该起床洗漱了。
他起身拉开窗帘,阳光一下子涌进来,照在床单上,暖烘烘的。楼下的树叶子被风吹着,哗啦啦响。有人在打球,传来几声喊叫和笑声。
他站在窗边看了几秒,转身走到衣柜前换衣服。t恤是普通的纯色款,裤子也是常穿的那条。镜子里的人脸色有点疲惫,但眼神是亮的。
刷牙的时候他还在想,接下来三个月该怎么安排时间。理论课每周两次,加上工作坊实践,空余时间其实不多。短片拍摄最好集中在周末,前期准备放在晚上。至于和柳如烟的合作,得先看看她最近有没有项目排期,别撞上了期末作业高峰。
洗完脸回来,他顺手打开电脑。桌面背景还是上次拍的操场黄昏,天边一抹橙红,跑道上有个模糊的身影在跑。那是他随手抓拍的,没想到后来被顾深看到,说这张图情绪很稳,适合当系列短片的封面。
他没急着开机,而是把笔记本拿了出来,翻到新的一页。在最上面写了个标题:未来三年计划(初稿)。
下面分了三块。
第一年:打好基础。学业不掉队,作品积累十支以上优质短片,建立稳定的创作流程。
第二年:寻求突破。参与校内外联合项目,尝试独立策展,拓展合作圈。
第三年:明确方向。决定毕业后是否进入行业,还是继续深造。如果走专业路线,主攻纪录片或社会观察类内容;如果选择自由创作,就打造个人品牌频道。
他一笔一划写得很慢,像是在刻进心里。
写完后他合上本子,放在书架最显眼的位置,正对着书桌。只要抬头就能看见。
这时候广播响了,早间音乐开始播放,是一首轻快的民谣。隔壁宿舍传来关门声,走廊里有人打招呼:“起来了?”
他应了一声,收拾好包,拿起课本和水杯。
出门前最后看了眼房间。阳光已经铺满了整个地面,台灯还亮着,他走过去关掉。
门带上的一刻,他听见楼下有人喊他的名字。
是王均。
“陈宇默!今天要不要一起去打印?我听说摄影展报名明天截止。”
他快步下楼,在楼梯拐角处看见王均站在院子里,手里拎着U盘。
“来得正好,”他说,“我刚整理完新片子。”
王均咧嘴一笑:“哟,这么拼?不会又是拍猫吧?”
“这次拍人。”
“谁?”
他顿了一下。
“一个愿意跟我一起办展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