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还在震动，陈宇默翻了个身，伸手摸到床头柜上。屏幕亮着，通知一条接一条往上跳。他眯着眼扫了一眼，是社交平台的推送。
“陈宇默人设崩塌？”
“内部邮件曝光，合作品牌紧急撤资。”
“所谓真实讲述全是剧本？录音实锤流出。”
他坐起来，扯了下睡衣领口，点开评论区。原本满屏的“笑疯了”“太敢说了”，现在全被新留言盖住。有人发截图，说他成绩造假，高数挂科还装励志；有个音频片段，是他说话的声音，但内容听着不对劲，像是剪过。
他滑动手指，往下看。一个热门转发帖里贴了张图，看着像公司发的内部通知，红头文件格式，写着“暂停与陈宇默的合作”。底下不少人跟评：
“果然，火了就开始飘。”
“我就说嘛，哪有这么真诚的人，演给谁看。”
“粉丝别洗了，证据都出来了。”
他没关页面，打开浏览器，搜自己的名字。几小时内，相关话题多了三个，其中一个已经上了热榜。点进帖子，内容几乎一样：录音+截图+长文分析，逻辑看起来挺顺。
他靠在床头，把几条关键链接复制下来，粘进备忘录。时间、账号名、发布时间，一项项记清楚。做完这些，他放下手机，起身拉开窗帘。
阳光照进来，外面楼下的学生三三两两走过，有人低头看手机，还笑着跟同伴说什么。他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但他猜得到。
坐回桌前，手机又震了一下。是好友群的消息。
【老张】：兄弟，你真挂过高数两次？
【阿杰】：刚看到有人说你数据造假，视频都是团队拍的。
【老张】：不是说好普通学生逆袭吗，怎么还有团队？
接着有人转了个帖，标题是《揭开陈宇默的真面目》，配了那张所谓的内部邮件截图。群里安静了几秒。
【阿杰】：这……不至于吧？
【小林】：要是真的，那你上次讲的那些不全成段子了？
陈宇默盯着屏幕，嘴角忽然扬了一下。他打字：
“挂了两次咋了？我连wiFi都连不上还活着呢。”
发完，又补了个表情包，写着“我是演技派”。
群里先是沉默，接着炸出一堆狗叫音效和“哈哈哈”。老张回了个“服了你了”，阿杰说“我就知道你在玩梗”。
消息刷了几轮，大家开始聊别的。他关掉聊天框，脸上的笑也慢慢收了。
他点开那个音频文件，从头听了一遍。声音确实是他的，但语气断得奇怪，前后不连贯。说到“我当时就是瞎拍”的时候，前面少了半句解释，听起来就像在承认自己没实力。
他又打开伪造的邮件截图。格式做得像那么回事，可落款公司的字体和官网对不上，水印也有点糊。普通人可能看不出来，但他做视频时经常处理这类细节，一眼就发现了问题。
这不是偶然发酵的舆论。
是有人专门做了套东西，然后扔出去，等着别人传。
他重新打开备忘录，把刚才发现的问题一条条写进去。音频拼接过，截图有pS痕迹，发布账号都是新号，Ip地址集中在校外。这些不能直接当证据，但能说明一件事——有人想让他难堪。
而且，对方不只想骂他，还想让人不信他。
他想起昨晚舞台上的事。他说“谢谢你们愿意听我说完这些”，台下有人喊“我们信你”。那时候，他第一次觉得，讲真话是有用的。
可现在，有人正在用假东西，把那份信任一点点撕碎。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私信。一个陌生账号发来消息：
“以前挺喜欢你的，今天看到那些料，有点失望。”
他没回。
另一个粉丝留言：“你说你要讲真话，结果呢？”
他盯着这行字看了很久。
泡了杯速溶咖啡，端到桌边坐下。电脑打开，新建一个文件夹，起名叫“辟谣素材库”。把之前记下的链接拖进去，每条都加备注。
第一条写着：“音频时间轴异常，需导出波形验证。”
第二条：“截图LoGo与官网不符，保存源文件对比。”
第三条：“多个黑帖发布时间集中，疑似同一设备操作。”
他还记得徐欢那天在后台说的话。她说“你这种人，也就适合自娱自乐”。当时他没往心里去，现在想想，她的语气不像随口一说。
但他不确定是不是她。没有证据的事，不能乱指。
他只是知道，这场风波不会自己停。
关掉浏览器，他把手机倒扣在桌上。窗外天色渐暗，对面宿舍楼亮起灯，有人在阳台上晾衣服，还有人在打电话，声音断断续续飘过来。
他坐在那儿，没动。
过了会儿，重新拿起手机，打开相册。翻到昨天活动拍的照片，有一张是观众举着入场券草图，上面写着“换一句真心话”。那个女生笑得很开心。
他放大图片，看了几秒。
然后退出，找到云盘上传记录。他所有的原始视频素材都存在这里，包括拍摄时间、地点、设备信息。这些没人看过，但如果真要查，这些东西能证明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他新建一个共享文件夹，权限设为“仅限查看”，生成链接，存进备忘录。暂时不发，先留着。
喝完最后一口咖啡，他把杯子搁在一边。电脑屏幕还亮着，“辟谣素材库”开着，里面只有几条记录，但已经是个开头。
他点开社交平台，刷新首页。
新的帖子又冒出来。有人发长文，说他是“当代楚门”，活在自己编的人设里；有个短视频剪了他的舞台片段，配上阴间bGm，标题是《他笑的时候，你在笑；他哭的时候，你在信》。
评论区有人吵起来。支持的说“别听风就是雨”，反对的说“没证据能发这么多？”。
他没发言。
而是打开文档，写下一句话：
“相信我的人，不能让他们失望。”
截屏，设成手机壁纸。
屏幕光映在脸上，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一会儿。
然后合上电脑，站起身，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翻出U盘，插上去，把今天的记录全部备份。
拔下U盘，放进裤兜。
坐回椅子，拿起手机，点开录音功能，按了开始。
他对着手机说：“我是陈宇默，今天是x月x日，我发现网上有关于我的不实信息传播，我决定记录下所有相关内容，准备后续澄清。”
说完，停顿两秒，按下停止。
重播一遍，声音清楚，没有杂音。
他把这条录音移到新文件夹里，命名为“第一段声明”。
这时候，手机震动。
一条新消息。
是平台系统通知：您发布的动态因用户举报，部分功能受限。
他盯着这条提示，手指在屏幕上停了几秒。
然后打开摄像头，对准自己，点击录像。
画面里，他穿着灰色卫衣，头发有点乱，背景是贴了海报的白墙。
他开口说：“我知道现在有很多说法。我不回应，不是因为我心虚。是因为有些事，光说是没用的。”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会把真相找出来。不管花多久。”
说完，没停顿，直接点了结束录制。
文件保存成功，显示时长一分零七秒。
他把视频拖进“辟谣素材库”，备注：“未发布，待审核”。
站起身，走到窗边。楼下路灯刚亮，几个学生抱着书走过，一边走一边笑。有个男生突然停下，掏出手机看了眼，然后指着屏幕跟朋友说什么，两人一起抬头往这边楼上看了一眼。
他没躲，也没挥手。
只是站在那儿，看着他们。
其中一个举起手机，对着这栋楼拍了张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