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昏侯墓的青铜环被妥善收进博物馆的恒温展柜时,南昌的桂花正落得满地金黄。科华把那枚带血痕的青铜齿轮用红绳串起,挂在修表铺的门框上,说这样“能挡挡不干净的东西”。
回到研究所的那天,林夏推开玻璃门,闻到的第一缕气息是消毒水混着咖啡的味道——是小张又在实验室泡速溶咖啡,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屏幕上却在放着海洋纪录片。
“欢迎回归朝九晚五!”小张举着咖啡杯打招呼,杯沿还沾着奶渍,“所长说给咱们批了个新项目,研究……呃,好像是‘古代机械与现代能量场的兼容性’,听着就很适合咱们。”
研究所坐落在城市边缘的科技园,白墙蓝窗,门口的喷泉池里养着几条金鱼,每天早上八点准时喷水,像个尽职的闹钟。陈默的办公室在二楼靠窗的位置,桌上摆着他从海昏侯墓带回来的青铜碎片,旁边压着张考勤表,上面的名字后面,都画着小小的螺旋纹。
“以后不用天天看磁场检测仪了。”林夏抱着一盆星芽盆栽走进来,放在陈默的窗台上,“所长说这是‘绿化办公环境’,其实我觉得他是怕咱们闲着。”
陈默正在整理文件,闻言笑了笑:“他是怕咱们再跑去拆古墓。”他指着桌上的图纸,“不过这项目确实有意思,你看,这是汉代的指南车结构,和科华设计的微型陀螺仪原理惊人地相似。”
科华的工作室就在隔壁,隔着玻璃能看到他正对着台老式座钟发呆,座钟的摆轮是他用海昏侯墓的青铜碎片复刻的,走起来“滴答”声格外沉稳。听到动静,他推了推眼镜:“你们看这个。”
座钟的底座被拆开,里面藏着个微型记录仪,屏幕上跳动着能量波形:“这是我从青铜环上采集的能量残留,和研究所的备用发电机频率完全匹配。”他调出对比图,“也就是说,古代的机械结构,其实能和现代电力系统兼容。”
“所以所长的项目是想……”林夏突然睁大了眼睛。
“造一台‘古今结合’的发电机。”陈默接过话,指着窗外的太阳能板,“用星芽的光合作用收集能量,再通过仿汉代齿轮组转化,既环保又稳定。”
老周端着个搪瓷杯晃进来,里面泡着胖大海,是他新养成的养生习惯:“我觉得还是修修东西踏实。”他指了指墙角的旧打印机,“昨天卡壳了,我拆开来一看,里面的齿轮组比海昏侯墓的简单多了,三下五除二就弄好了。”
螺螺趴在科华的工具箱上,尾巴尖扫过散落的螺丝,把它们归拢成小小的一堆,像是在模仿科华的强迫症。苏菲举着摄像机,镜头对着窗外的阳光:“我在拍‘研究所的一天’,以后给新来的人看,告诉他们咱们不光会拆东西,还会造东西。”
中午的食堂总是最热闹的。小张端着餐盘凑过来,嘴里塞满了糖醋排骨:“我破解了智械公司的最后一段代码,他们在海昏侯墓埋的不是能量转换器,是‘记忆提取器’,想通过青铜环收集接触过文物的人的脑电波。”
“幸好科华发现了齿轮的破绽。”林夏舀了勺番茄炒蛋,“不然咱们的想法都得被他们偷去。”
科华的筷子顿了顿,看向窗外:“其实是我爸留的破绽。”他轻声说,“那枚青铜齿轮里,藏着他的脑电波残留,我用记录仪读出来了,他说‘别让机器困住心’。”
食堂的广播突然响起,是所长的声音:“各部门注意,下午三点在会议室开项目启动会,请携带各自的研究方案……”
陈默看了眼表,笑着站起来:“走吧,朝九晚五的第一份任务,可得好好表现。”
午后的阳光透过研究所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林夏看着窗台上的星芽盆栽,叶片的螺旋纹在风中轻轻晃动,像在跟着座钟的“滴答”声打拍子。她突然觉得,那些惊心动魄的过往,并没有真正结束,而是化作了齿轮的齿牙,咬合进此刻平静的生活里,推动着日子往更踏实的方向走。
科华最后一个离开食堂,走前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指针稳稳地指向一点十五分。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金属球——是修复好的中和器,此刻正微微发烫。他知道,智械公司的余党或许还在暗处,但只要手里有工具,心里有方向,再复杂的齿轮,也能找到让它平稳转动的方法。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时,所有人都拿出了自己的方案。陈默的图纸上画着星芽与齿轮的结合体,林夏的笔记里记着玉佩能量的波动数据,科华的屏幕上是青铜环与发电机的连接模型。阳光照在他们脸上,带着一种踏实的暖意。
螺螺趴在桌角,突然对着门口的方向竖起了耳朵。门口的阴影里,有个模糊的人影一闪而过,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反射出金属的光泽,像极了一枚青铜齿轮。
但没人在意,他们正对着图纸热烈讨论着,声音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窗外的喷泉准时喷出弧形的水线,在阳光下折射出小小的彩虹,像给这朝九晚五的日子,镶上了一道温柔的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