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区的宁静,在恶魔小队被“化道”之后,维持了一段不短的时间。无论是超神学院还是隐匿起来的恶魔,都将那片区域视作了绝对的禁区,不敢越雷池半步。陈御风乐得清静,每日里或垂钓,或凝望此界星空,推演其与洪荒法则的细微差别,倒也自在。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他这位“规则之外”的存在,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吸引着各方飞蛾,前赴后继。
这一日,天光正好,湖面如常平静。
陡然间,风云激荡!
一股恢弘、圣洁、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气息,自九天之上轰然降临!原本蔚蓝的天空被渲染成一片金色,道道璀璨的圣光刺破云层,如同利剑般垂落人间。
紧接着,空间泛起涟漪,数个曼妙而强大的身影,扇动着洁白的羽翼,于圣光中缓缓降下,悬停在湖泊上空。为首一人,容颜绝世,身姿挺拔,手持烈焰之剑,金色的战甲熠熠生辉,正是左翼护卫·天使彦!她身后,跟随着数名同样英姿飒爽的高阶天使,组成一个简单的战斗阵型。
天使降临!神圣的气息瞬间笼罩了整个湖区,甚至驱散了之前恶魔残留的那丝阴冷。远处的超神学院指挥中心内,警报声再次凄厉响起。
“检测到高强度神圣能量反应!是天使!天使彦带队!”技术人员的声音带着紧张。
杜卡奥和流浪瑞兹立刻将目光投向主屏幕,神色无比凝重:“她们终于还是来了……”
天使彦悬浮于空,目光如电,瞬间就锁定了湖心水亭中那袭依旧背对着她们,仿佛对周遭剧变毫无所觉的青衫。她红唇轻启,声音清冷而带着一种天生的优越感,通过暗位面广播,清晰地回荡在天地之间,也传入了所有关注此地的势力耳中:
“未知的强大存在。我,神圣凯莎女王座下左翼护卫,天使彦,奉神圣凯莎女王之命,前来与你对话。”
她顿了顿,周身圣光更盛,试图以天使的威严施加压力:“已知宇宙,在神圣凯莎的正义秩序下,得以有序发展,文明得以延续。你的力量超乎寻常,但亦需遵循宇宙的规则。请表明你的立场与来意,天使文明,有权知晓并评估你对已知宇宙的影响。”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宣示主权和规则的味道,这是天使纵横宇宙数万年养成的习惯。在她看来,即便是再强大的神,也应在“正义”的框架内行事。
恶魔一号,莫甘娜紧张又兴奋地盯着画面。
“来了来了!碧池!这群白毛鸟人果然忍不住了!看彦那小妞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哈哈哈,坐等打脸!”
超神学院,杜卡奥等人屏息凝神。
“天使的‘正义秩序’……不知道这位会如何回应。”
湖心亭中,陈御风依旧保持着垂钓的姿态。天使彦那通过暗位面广播、直接作用于精神层面的声音,在他听来,却如同有人拿着一只高音喇叭,在他耳边反复播放着枯燥而自以为是的教条。
尖锐,且聒噪。
尤其是那所谓的“正义秩序”,带着一种强行规范的意味,更是让他不喜。他游历万界,超然物外,何须遵循他人定下的秩序?
就在天使彦准备继续宣讲天使的正义理念,试图引导(或者说约束)这位未知强者时——
陈御风,终于动了。
他并未转身,甚至没有去看天空中的天使彦。只是微微抬起了垂在身侧的右手,拇指与中指轻轻相扣,然后,对着身侧的虚空,随意地、轻描淡写地——一弹。
“嗡——!”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鸣,只有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接响彻在规则层面的颤音。
随着这一弹指。
天使彦那恢弘的、通过暗位面传递的广播声音,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猛然掐住,戛然而止!
她周身那璀璨夺目的圣光,仿佛被泼上了一盆无形的冷水,瞬间黯淡、收敛,变得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
她手中烈焰之剑上跳跃的火焰,也骤然熄灭了大半!
更让她惊骇的是,她感觉自己与神圣知识宝库的连接,与远在梅洛天庭的凯莎女王的通讯,被一股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力量,强行、干净、彻底地……切断了!
“什么?!”彦绝美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之色,她试图调动暗能量,却发现周遭的暗位面似乎变得“凝滞”而“陌生”,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感涌上心头。
她身后的高阶天使们也同样感受到了这种变化,一个个花容失色,阵型微微骚动,看向亭中那青衫背影的目光,充满了惊惧。
陈御风缓缓收回了手指,仿佛只是弹走了一粒尘埃。他依旧没有回头,平淡的声音却如同之前一样,清晰地传入每一位天使,以及所有监听者的意识中:
“声音尖锐,教条聒噪。”
仅仅八个字的评价。
却让纵横宇宙、审判无数文明、自诩为诸神之王代言人的天使彦,如坠冰窟,浑身发冷。
她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威严,所有的依仗(神圣知识宝库、凯莎女王的支持),在对方这随意一弹指之下,显得如此可笑,如此不堪一击!
对方甚至没有表现出任何敌意,只是单纯地觉得她们……吵。
这是一种比蔑视更令人无力的态度。仿佛她们引以为傲的一切,在对方眼中,与路边的石子,水中的游鱼,并无本质区别,甚至还不如它们安静。
天使彦张了张嘴,却发现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不是被禁言,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震慑与茫然。她看着那始终未曾回头的青衫背影,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了,何为“天外有天”,何为……绝对的差距。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对着那道背影,微微躬身。这一次,不再是居高临下的宣示,而是带着一丝敬畏的致意。
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她振动双翼,带领着同样沉默而震撼的天使们,化作道道流光,冲入云霄,迅速消失在天际。
来得快,去得也快。
天空中的圣光消散,重归蔚蓝。湖区再次恢复了宁静。
只留下那八个字的评价,以及天使彦离去时那复杂的眼神,在无数旁观者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恶魔一号,死寂片刻后,爆发出莫甘娜更加癫狂的笑声。
“哈哈哈!嗝……笑死老娘了!声音尖锐?教条聒噪?哈哈哈哈!凯莎!你听见没?你的左翼护卫,你的正义秩序,在人家眼里就是噪音!哈哈哈!不行了,老娘肚子疼……”
超神学院,指挥中心。
杜卡奥和流浪瑞兹相顾无言,良久,杜卡奥才苦涩道:“连天使……在他面前也是如此结果。我们之前,还真是……幸运。”
流浪瑞兹深深叹息:“他的存在,已经彻底改变了力量的格局。未来的宇宙,恐怕要迎来一个……没有‘绝对正义’的时代了。”
湖心亭中,陈御风对于天使的离去毫无波澜。赶走了另一批“长翅膀的聒噪生物”,他感觉周围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水下的鱼儿,似乎也习惯了这位邻居偶尔引发的“大场面”,又开始试探着靠近水亭。
他手中的柳枝,纹丝不动。
仿佛刚才那弹指间惊退天使左翼护卫的,并非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