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铃响了,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杨伟把创可贴小心地贴在膝盖上,凉凉的药膏稍微缓解了疼痛,但心里那股被欺负的憋屈劲儿,还像块石头压着。
他低着头,用课本挡住脸,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发红的眼眶。讲台上班主任在点名,喊到“张丝绒”时,旁边传来一个清脆的“到”,他下意识地抬了下眼。
张丝绒坐得笔直,两个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她穿着一件淡蓝色的碎花连衣裙,白色的运动鞋干干净净,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白皙的脸上,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她正认真地看着黑板,大大的杏眼里满是专注。
杨伟赶紧低下头,心跳莫名快了两拍。
第一节课是数学课,老师在黑板上写着复杂的公式,杨伟一句也没听进去。他满脑子都是李航刚才嚣张的样子,还有自己摔在地上时,周围同学冷漠的目光。
“喂。”
一个小小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杨伟转过头,看到张丝绒正偷偷往他这边递纸条,脸上带着点紧张,像做坏事怕被老师发现的小猫。
他迟疑了一下,接了过来。纸条是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上面用铅笔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你的膝盖还疼吗?李航他们经常欺负人,你别害怕。”
字迹很轻,却像羽毛一样,轻轻拂过他心里最难受的地方。
杨伟捏着纸条,想了想,从铅笔盒里拿出铅笔,在纸条背面写了个“不疼了”,又递了回去。
张丝绒看完,偷偷对他笑了笑,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然后把纸条小心地折起来,放进了口袋里。
那一笑,像雨后初晴的阳光,让杨伟心里那块沉甸甸的石头,好像轻了点。
下课铃一响,他就想赶紧收拾东西离开教室,生怕再遇到李航。可刚站起来,就看到李航带着两个跟班,堵在了教室门口,正对着他这边坏笑。
杨伟的腿一下子就软了。
“跑什么?”李航慢悠悠地走过来,“早上说的话,忘了?”
杨伟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撞到了课桌,发出“哐当”一声。周围的同学又围了过来,指指点点,没人说话。
“我……我真的没钱。”他声音发颤。
“没钱?”李航眼睛一瞪,伸手就要去抓他的胳膊,“没钱就把你书包里的东西翻出来看看!说不定有什么值钱的……”
就在李航的手快要碰到杨伟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来:“李老师!李老师!这里有人打架!”
李航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所有人都往门口看去,只见张丝绒站在教室门口,对着走廊的方向大喊,脸上却没什么害怕的表情,大大的杏眼里还带着点狡黠。
李老师是他们的班主任,最讨厌学生打架。李航显然也怕她,脸色变了变,狠狠瞪了杨伟一眼,对着张丝绒骂了句“多管闲事”,然后带着跟班,骂骂咧咧地跑了。
危机解除。
周围的同学见没热闹看,也渐渐散开了。
杨伟站在原地,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张丝绒救了他。她刚才根本没看到李老师,只是在吓唬李航。
“谢谢你。”他走到张丝绒面前,低着头说,声音比蚊子还小。
“不客气。”张丝绒笑了笑,两个马尾辫晃了晃,“李航他们就怕老师,下次再欺负你,你就喊老师。”
杨伟点点头,心里有点暖。他长这么大,除了爸妈和阿姨,很少有人这么帮过他。
“对了,”张丝绒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用彩色糖纸包着的糖,递给他,“这个给你吃,是草莓味的,很甜。”
糖是圆球形的,握在手里小小的,有点硬。
杨伟接过来,说了声“谢谢”,捏在手里,没舍得拆开。
“我家就在你隔壁那栋楼,三单元。”张丝绒说,“以后放学要是再遇到李航,你可以跟我一起走,我妈妈接我放学,他不敢怎么样的。”
“嗯。”杨伟用力点点头。
上课铃又响了,张丝绒跑回了自己的座位。
杨伟回到座位上,看着手里的那颗糖,又看了看张丝绒的背影,心里那点因为被欺负而产生的委屈,好像被这颗小小的糖,甜化了不少。
他小心翼翼地把糖放进书包最里面的口袋,然后摸了摸丹田的位置。那里暖暖的,好像比早上更热了一点。
也许……修炼,真的能让他变得不一样。至少,能让他不用再怕李航这样的人。
这个念头,第一次变得清晰起来。
夜幕像块湿漉漉的黑布,沉沉压在老公房的顶上。
杨伟趴在天台的水箱上,望着远处模糊的城市灯火,心里有点发闷。
这几天,他每天天不亮就来天台修炼《炽阳诀》。丹田那点暖意确实在慢慢变浓,像揣了个温温的小水袋,膝盖那天被磕的疼也早就好了,甚至感觉自己走路都比以前稳了点。
可也就这样了。
无论他怎么努力引导,每天能吸收的阳炎之精都少得可怜,丹田的暖意涨得极慢,离悠游子说的“小鸡蛋那么大”还差得远。
“悠游子。”他忍不住在心里喊了一声。
“干嘛?”悠游子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点不耐烦,像是刚睡醒。
“为什么……我吸收的阳炎之精这么少?”杨伟小声问,“是不是我太笨了?”
“笨是有点笨,但主要不是这个原因。”悠游子打了个哈欠,“这凡间的天地灵气太稀薄了,太阳的阳炎之精到了这里,早就散得差不多了,能被你吸收的,连万分之一都不到。”
“那怎么办?”杨伟心里一沉。
“还能怎么办?”悠游子的声音带着点嘲讽,“要么就慢慢熬,十年八年能练到炼气一层就算烧高香了;要么……就去找更浓的阳刚能量。”
“更浓的能量?”杨伟愣住了,“在哪里?”
“天地间的阳刚能量,不止太阳有。”悠游子的声音变得有点严肃,“比如……火山深处的地火,雷电中的阳极之力,还有……”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核辐射。”
“核辐射?”杨伟没听过这个词,“那是什么?”
“就是一种……很厉害的能量。”悠游子解释得很简单,“比太阳的阳炎之精浓得多,也霸道得多,正好适合《炽阳决》这种霸道功法。只是那东西太危险,凡间一般地方没有,只有……”
“只有哪里?”
“核基地。”悠游子吐出三个字。
核基地?杨伟还是没概念,但听名字就觉得很厉害。他想起早上在学校宣传栏里看到的报纸,上面有个标题写着“我国核工业取得重大突破”,旁边配了张照片,是个很大的厂房,外面围着高高的铁丝网。
“那种地方……能进去吗?”他小声问。
“不知道。”悠游子的声音很随意,“反正你现在吸收太阳的能量,就是杯水车薪。炼气期都进不去,还谈什么报仇,什么飞升?”
这句话像针一样扎在杨伟心上。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想起李航嚣张的脸,还有刚才张丝绒递给他那颗糖时,自己心里那点微弱的希望。他不想一直这么弱下去,不想永远被人欺负,更不想……让那个好不容易对他好的小姑娘,看到自己总是这么窝囊。
“核基地……在哪里?”他咬了咬牙,问。
“你自己不会查吗?”悠游子哼了一声,“报纸上、电视上,总能看到点消息。不过我提醒你,那种地方守卫很严,你这小身板,别没吸收到能量,先把小命丢了。”
杨伟没说话,只是紧紧攥住了拳头。
天台的风很大,吹得他有点冷。但丹田那点微弱的暖意还在,像一颗不肯熄灭的小火苗。
他慢慢站起身,往楼下走。楼道里的灯又坏了,黑漆漆的,只能扶着墙一步步往下挪。
路过三楼的时候,听到李航家传来吵架声,是李航的妈妈在骂他:“你又去欺负同学了?老师都打电话来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别惹事!你爸送快递那么辛苦,你就不能懂事点?”
接着是李航的哭声和辩解声。
杨伟脚步顿了顿,没停留,继续往上走。
回到顶楼的房间,他把书包放下,从里面掏出张丝绒给的那颗草莓糖,放在手心看了很久。糖纸在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下,闪着淡淡的光。
他拆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
甜甜的,带着点草莓的酸味,从舌尖一直甜到心里。
他走到墙边,把挡住洞的纸箱挪开一条缝。洞口的雾气还在,安安静静的。
他知道,悠游子说的对,光靠晒太阳,他永远也变不成能保护自己的人。
核基地……
这个词在他心里反复打转,像一颗种子,开始生根发芽。
虽然害怕,但他不想放弃。
哪怕只有一点点希望,他也想试试。
毕竟,他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他把纸箱重新挡好,躺在床上,嘴里的甜味慢慢散去,但心里那点小火苗,却好像被风吹得更旺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