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痛。
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窒息感，像是被浸入了深水，又像是被无形的绳索勒住了脖颈。黄轩猛地挣扎起来，意识从一片混沌中被强行拽出。
不对！
他不是应该在电脑前，为了新书卡文而焦头烂额，顺便诅咒那该死的停电吗？这湿漉漉、冷飕飕的感觉是怎么回事？还有这视野……为什么这么低？眼前晃动的这些毛茸茸的、金黄色的东西……是爪子？！
他下意识地想抬手揉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只沾着泥水、毛发纠结的……狗爪子。
“！！！”
一声惊呼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一声短促而响亮的——“汪！”
黄轩僵住了。他低头，看到的是覆盖着金色长毛的胸膛和四肢；他扭动，一条蓬松的大尾巴不受控制地扫过地面，溅起几点泥浆。他抬起那只该死的爪子，放到眼前，爪子动了动，真实的触感传来，伴随着一股浓郁的……土腥味和某种动物身上特有的味道。
不是梦。
他，黄轩，一个前途（钱途）双双黯淡的网络小说作家，变成了一条狗。还他妈是条金毛巡回犬！
就在恐慌如同冰水般瞬间淹没他四肢百骸的刹那，一个毫无感情的电子音直接在他脑海里响起：
【检测到宿主灵魂与特殊载体融合完毕……能量适配中……适配成功。】
【“兴明”系统绑定成功！】
【宿主：黄轩】
【形态：金毛犬（幼年期）\/ 人类（锁定）】
【核心任务：辅助大明皇帝朱由检，挽天倾，扶社稷，重塑强盛大明朝！】
【新手礼包发放：获得“心神交流”能力（仅限对绑定目标大明皇帝朱由检生效）。获得临时能量，开启“形态切换”体验（首次切换后，需完成任务补充能量）。】
【警告：检测到绑定目标朱由检生命体征急速下滑，濒临死亡！请立刻干预！立刻干预！】
一连串的信息砸得黄轩头晕眼花。系统？大明皇帝朱由检？那不是崇祯吗？！濒临死亡？！
他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匪夷所思的一切，那股冰冷的窒息感再次袭来，但这次，源头似乎并非他自己，而是来自脑海深处系统标注出的某个方向，带着一种王朝末路的绝望和死寂。
求生的本能，或者说，是系统强制下达的命令，驱使着他这具陌生的四足身体动了起来。他跌跌撞撞地循着那股感应冲去，四只爪子跑起来居然出乎意料地协调，只是这地面的触感，这奔跑时风吹过毛发的感受，都怪异得让他想哭。
他冲出了一片矮树丛，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座孤零零的小山丘。夜色浓重，星月无光，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喊杀声和北京城内冲天的火光，映照出山丘上那棵歪脖子老槐树诡异的轮廓。
以及，槐树下，那个穿着一身破旧龙袍，正将一条白绫抛过树枝，颤巍巍地踩上一块石头，把脖子往绳圈里套的男人。
卧槽！崇祯上吊！煤山！现在是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九日的凌晨？！
历史的画面与眼前真实发生的惨剧瞬间重叠，黄轩浑身的狗毛都炸了起来！
“汪汪汪汪！（停下！住手！）”他狂吠着，用尽吃奶的力气，四条小短腿拼命倒腾，像一道金色的箭矢，冲向那个万念俱灰的皇帝。
朱由检，大明王朝的第十六位皇帝，此刻心如死灰。耳边是流贼攻破内城的喧嚣，眼前是祖宗江山葬送于己手的绝望。他累了，倦了，唯有这一死，或许能保留最后一丝天家的尊严。他闭上眼，准备踢开脚下的垫脚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感觉一个毛茸茸、热烘烘、力气不小的东西猛地撞在了他的小腿上！
“呜——！”
猝不及防的撞击让朱由检身形一个趔趄，刚刚套上脖颈的白绫一松，他狼狈地摔倒在地，手肘和膝盖磕在冰冷的石头上，传来一阵剧痛。
惊怒交加！是哪个不长眼的太监？还是……流贼已经来了？！
他猛地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厉声喝道：“何人惊驾？！”声音嘶哑，带着穷途末路的疯狂。
然而，他看到的，不是什么刺客，也不是臣子太监。
月光和火光交织的晦暗光线下，一条通体金黄、浑身沾满泥污、看起来颇为狼狈的大狗，正蹲坐在他面前，一双湿漉漉的棕色眼睛，极其人性化地、充满焦急地看着他。
刚才……是这条狗撞的他？
朱由检愣住了。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事情发生了。
一个清晰的、带着喘气声的年轻男声，直接在他脑海里响了起来：
“陛下！陛下！万万不可啊！大明不能没有你！你死了，这江山社稷怎么办？天下百姓怎么办？！”
谁？！谁在说话？！
朱由检骇然四顾，山丘之上，除了他和这条狗，空无一人！
鬼？还是朕……已经死了，出现了幻听？
他的目光最终死死锁定在眼前这条金毛犬身上。是它……是它的嘴巴没动，但声音……声音好像就是从它那里传来的？！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崇祯皇帝，他手指颤抖地指着黄轩，嘴唇哆嗦着，声音都在发飘：“妖……妖怪？！你是何方妖物？！”
黄轩看着眼前这个面容憔悴、眼窝深陷、龙袍破旧的男人，心里也是五味杂陈。这就是亡国之君崇祯啊！比画像上看起来更苍老，更绝望。
他深吸一口气（虽然狗鼻子吸气的动静有点大），努力让脑海中的声音显得沉稳可靠一些：
“陛下，我不是妖怪。”他尝试着迈前一步，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温顺无害，甚至还努力摇了摇那条蓬松的大尾巴，“我是……我是上天派来辅助陛下的忠犬！对，忠犬！专门来帮陛下重整山河，再兴大明的！”
为了增加说服力，他抬起一只前爪，想学着电视里那样拱拱手，结果狗爪子做这个动作极其别扭，只好在空中胡乱挥了挥。
“你看，”黄轩（在心里）继续说，带着一丝诱哄，“陛下你刚才都要……那啥了，是我救了你吧？我要害你，干嘛阻止你？我真是来帮你的！”
朱由检脸上的惊疑未退，但死志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无法理解的变故冲淡了一些。他依旧警惕地盯着黄轩，或者说，盯着这条会在他脑子里说话的“狗妖”。
“帮朕？如何帮？”他声音干涩，“流贼已破内城，大势已去……朕，无力回天了……”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绝望。
“谁说的！”黄轩立刻打断他，狗脑袋昂起来，试图做出一个激昂的表情，“不就是李自成吗？不就是丢了北京城吗？陛下别忘了，大明半壁江山还在，江南富庶之地犹存，天下忠臣义士仍在！当年汉光武帝能中兴汉室，陛下为何不能中兴大明？”
他一边说着自己都觉得有点羞耻的鸡汤台词，一边在脑海里疯狂呼叫系统：“系统！系统！快！来个新手大礼包实质性的东西！光靠嘴炮忽悠不住了啊！给他看看希望！快！”
【感应到宿主强烈需求，触发临时任务：稳定崇祯皇帝情绪，使其放弃死志。】
【任务奖励：解锁“形态切换”体验（人类形态持续时间：一刻钟）。大明简易版世界地图（标注当前各方势力及资源点）x1。】
有门！
黄轩精神一振，赶紧对还在将信将疑的崇祯说道：“陛下，空口无凭！上天派我来，自然带了‘诚意’！请陛下稍候，我这就为陛下取来破局之策！”
他装模作样地闭上眼睛，似乎在沟通天地。实际上是在脑海里催促系统：“地图！快！怎么给他？”
【奖励发放：世界地图已传输至宿主意识空间，可凭意念投影或口述。】
意念投影？这个牛逼！
黄轩集中精神，想象着将脑海中的地图“展示”给崇祯看。
下一刻，在朱由检惊骇的目光中，一片微光在黄轩面前的空地上凝聚，形成了一幅他从未见过的、线条清晰、色彩分明的大明疆域图！地图上，北京城被标记为刺眼的红色（敌占），而长江以南的大片区域则是代表大明的蓝色，上面还零星闪烁着一些金色的光点（资源点）。
“陛下请看！”黄轩用爪子（小心翼翼地不碰到光影）指着地图，“此乃上天所示之大明疆域图！贼寇虽据北京，然我大明根基未损！南京可为行在，江南税赋充盈，湖广熟，天下足！江北四镇，左良玉部，皆是大明兵马！陛下若能南幸，重整旗鼓，未尝没有一战之力，光复神京之日可待！”
朱由检死死地盯着那幅光影地图，呼吸逐渐粗重起来。他是皇帝，自然看得懂地图！这幅地图比他见过的任何舆图都要精细、直观！那蓝色的区域，那代表希望的金色光点……难道，难道上天真的未曾抛弃他朱家？抛弃这大明？
绝望的死灰色，一点点从他脸上褪去，一种名为“希望”的光芒，重新在他眼中点燃，尽管还很微弱。
就在这时，山下传来的喊杀声和火光似乎更近了一些。
黄轩耳朵一竖，听到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正朝着山丘而来。
“有人来了！陛下，快走！”黄轩急忙在崇祯脑海里喊道，同时散去了光影地图。
朱由检也悚然一惊，从巨大的震惊和一丝微弱的希望中回过神来。流贼搜山了！
他看了一眼黄轩，眼神复杂无比，有恐惧，有怀疑，但更多的，是一种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急切。
“你……你跟朕来！”他压低声音，挣扎着站起身，也顾不上帝王仪态，踉跄着就要往更隐蔽的后山小路跑去。
黄轩立刻迈动四条腿跟上。跑出几步，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以及地上那根凄凉的白绫。
历史的悲剧，似乎真的被他这只意外闯入的“金毛忠犬”，给暂时拽离了轨道。
只是这轨道，前方是深渊，还是……一条布满荆棘，却通往光明的未知之路？
他甩了甩脑袋，把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开，小跑着跟上崇祯有些慌乱的脚步。
当务之急，是带着这个刚刚找回一点求生欲的皇帝，活下去！
至于以后……
黄轩感受着脑海里系统界面上那个“形态切换（体验）”的按钮，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毛茸茸的爪子。
妈的，先想办法变回人再说吧！当狗，连扶崇祯一把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