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消停几天,柳绯绯那点皮外伤便养得差不多了,又是活蹦乱跳一条“好汉”!
只是,在她趴在床上“唉哟”的这段日子里,明禧公主的伴读人选早已尘埃落定,最终花落户部尚书的孙女,宋六娘。
这消息如同一根毒刺,狠狠扎进了柳绯绯心里。
霎时间,宋六娘在她心中的仇恨值直线飙升,甚至暂时压过了宿敌韦沉璧!
若不是家中门籍已被削去,无法随意入宫,柳绯绯此刻真想冲到清宁殿去,抓着皇后娘娘的袖子问个明白:她到底哪里不如那个宋六娘?!
皇后娘娘若知晓她这念头,只怕要气得笑出来:……你心里当真没点数吗?
柳绯绯固执地认为,定是宋六娘趁她养伤无法活动,耍了见不得人的手段,这才捡漏夺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伴读之位,扰了她与太子殿下相见。
她甚至阴暗地揣测,前些时日柳家族人上门闹事,说不定也是宋六娘在背后搞鬼,就为了阻止她参选!
无辜躺枪的宋六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机会很快便来了。
李丞相的掌上明珠,李二娘要出阁了!这位李二娘不是别人,正是杜翩翩姐姐杜婉的闺中密友。
而李二娘所嫁的,恰是杜婉的小叔子。
两人从手帕交一跃成了妯娌,无论是娘家还是夫家,都笑称这是天定的缘分。
这夫家也非寻常门第,乃是威远侯陈家。长子娶了杜婉,次子迎娶李二娘。
两家皆是京中显赫,这场婚礼自是宾客云集,热闹非凡。
安定侯虽被削了实职,爵位尚在,加之与威远侯曾有袍泽之谊,因此也收到了一份请柬。
然后,令人侧目的一幕出现了——柳老夫人竟带着伤势初愈的柳绯绯,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威远侯府!
满堂宾客一时静默,眼神交错间尽是诧异与玩味:
“……她不是前几日才挨了二十杖,据说起不了床吗?”
“这就能出来走动了?那二十杖……莫非是稚子执杖,做做样子?”
诡异的寂静只持续了一瞬,在场皆是见惯风浪的权贵,很快便恢复了表面的谈笑风生,该道贺的道贺,该寒暄的寒暄,只是那目光时不时扫过柳家祖孙,带着难以掩饰的审视与疏离。
柳老夫人自觉受到了冷遇,脸上挂不住,当即就想拂袖而去。可瞥见威远侯夫人丝毫没有上前挽留的意思,老脸顿时火辣辣的,一股执拗的脾气涌上心头,偏不走了!
非但不走,她还要依照“古礼”,去新房“闹一闹”新妇,显显她侯府老夫人的威风!
此言一出,李二娘的娘家姐妹、威远侯夫人和杜婉,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这哪是闹喜,分明是倚老卖老,故意找茬!
连陈氏族人也看不过眼,纷纷出言维护新娘子,请老夫人自重。
柳老夫人却把脖子一梗,混不吝地道:“哟!大喜的日子,连洞房都不许咱们老人家闹一闹了?真是好没意思!”
杜婉身为长媳,不好让婆婆亲自与这浑人理论,便施施然上前一步,脸上挂着得体却疏离的笑容,声音清晰柔婉:“老夫人这才刚进门,怎么就说起没意思的话来了?我娘为了今日二弟与弟妹大喜,特意请了锦书楼最好的女先生来说书助兴,又邀了四喜戏班的名角儿准备开锣。老夫人连一眼都未曾瞧过,便说没意思,岂不是辜负了我娘一番精心准备?”
这个“娘”不是定国公夫人,而是说婆母威远侯夫人!
杜婉的话软中带刺,既替婆母分辩、表功,又指责柳老夫人无事生非,存心搅局。
众人看看胡搅蛮缠的柳老夫人,再看看她身边那个一脸“全天下都欠我”的柳绯绯,心中皆是一片了然:这柳家搅事精的做派,真真是一脉相承,从老到小,就没一个省油的灯!
今日同样在场的柳家族长夫人,眼见此景,眉头紧蹙。
李丞相与威远侯皆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与这样的人家维系良好关系至关重要,岂容这糊涂婆孙再来败坏柳氏名声?
她凉凉地扫了柳老夫人一眼,声音不高却足以让周围人听清:“我瞧着威远侯府今日的安排倒是极好,处处周到。想来夫人是得了两位佳媳,心中畅快,才这般用心。”
她这话,既夸了新娘李二娘,也赞了长媳杜婉,更是直接肯定了威远侯府的安排。
威远侯夫人立刻接过话头,笑容真诚了几分:“夫人谬赞了,能得佳媳,确是人生一大快事。”说着话还拍了拍杜婉的手。
定国公夫人也适时给亲家搭台子,笑道:“若不是看你们家宅和睦,你又是个明理慈爱的,我当初是断不肯将女儿许到你们家来的。”
威远侯夫人也道:“也得谢你们能瞧上我那不成器的臭小子,你家六郎也定下了。什么时候办喜事,我好讨杯喜酒喝!”
众人纷纷称赞威远侯府家风淳厚,家庭和睦。
几位关系好的夫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自己儿女的事儿,顿时将场子暖了回来。
韦夫人见到方亲家,也乐意多说几句。众人看她俩站在一起,想想这两家也议了亲,就问他们俩家什么时候办喜事。
方夫人大大方方道:“且容我一件一件来,得八月给三郎办了,再给四娘办。”
众人又说起这几个月还有谁家有喜事,又能吃席了,而被晾在一旁的柳老夫人祖孙,再无人理会。
韦沉璧与杜翩翩交换了一个眼神,瞅准时机,一左一右上前,亲热地挽住柳绯绯的胳膊。
韦沉璧笑道:“许久不见三娘了,甚是想念。”
杜翩翩也接口:“正是呢,今日难得碰上,你我可得好好叙叙旧。”
杜翩翩一边说,一边悄悄给姐姐杜婉递了个眼色,示意她放心,这个祸害由她们来看管。
杜婉感激地冲妹妹微微颔首。
柳绯绯对韦沉璧恨之入骨,哪里肯跟她走?
奈何她伤势初愈,再不伤筋骨也是伤了皮肉,体力本不济,加之没想到韦沉璧看似柔弱,手劲却是不小,竟一时挣脱不开,只能半推半就地被两人架着往人少的花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