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屋顶，李冰睁眼时第一件事是摸了摸胸前的吞天葫。它安静地贴着衣料，不再发烫，昨夜那股撕扯灵脉的震荡也退了下去。她缓缓坐起，肩膀没动，但指尖在掌心轻轻掐了一下——这是和凌云约好的暗号，表示身体尚可。
“别急着说话。”凌云的声音在意识里响起，“让她先开口。”
门外传来脚步声，轻而稳，停在门口。下一秒，门被敲了三下。
“是我，艾琳。”声音温和，不带压迫，“你们准备好了吗？太阳升起来前得离开镇子。”
白云飞已经站起身，正把那枚黑色骨片塞进内袋夹层。他没看李冰，只是点了点头，动作利落，但右肩绷得太紧，袖口边缘渗出一点暗红。
李冰应了一声，嗓音压着昨晚的疲惫：“马上就好。”
她起身穿衣，动作放得很慢，一边运转灵脉，一边让吞天葫悄悄过滤残余的黑暗能量。那些细碎的杂质像沙粒卡在经络里，被壶口银纹一点点吸走。她能感觉到体内通畅了些，尤其是连接丹田的那一段，像是被冲开了一道窄缝。
三人走出客栈时，艾琳站在石阶下，披着浅灰长袍，手里拎着一根短杖。她抬眼扫过他们，目光在李冰脸上停留了一瞬。
“你们昨晚经历了不少。”她说，语气像在陈述天气，“但越是这样，越该尽快进入学院。外面不安全。”
李冰点头，没多解释。她不想提黑雾，也不想提风雷球的事。昨夜那一战太险，她现在回想起来，掌心还隐隐发麻。
艾琳转身带路，三人跟上。青石镇的街道渐渐落在身后，晨雾散开，前方是一片开阔的平原，草叶上挂着露水，远处山脊轮廓清晰。天空泛着鱼肚白，风从南边吹来，带着湿润的泥土味。
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李冰忽然察觉吞天葫微微一震。
前方草丛里，几只鹿缓缓走出。它们体型不大，通体银白，头顶生着半透明的角，像是凝固的光。走近时，空气中浮起一层极淡的波动，像是水波在看不见的湖面荡开。
“光角鹿。”艾琳轻声道，“它们只出现在魔法浓度高的地方，而且……从不靠近心有杂念的人。”
李冰屏住呼吸。她能感觉到那些鹿散发的能量纯净得近乎透明，像是未经搅动的泉水。吞天葫自动开启吸收模式，壶口银纹流转，将逸散的魔法能量转化成平衡之力，储存在内部空间。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发亮，皮肤表面泛起一层薄薄的光晕。
艾琳侧头看了她一眼。
李冰立刻收敛气息，低下头：“它们……很安静。”
“不只是安静。”艾琳笑了笑，“它们能感知情绪。你没惊扰它们，说明你心里没有敌意。”
李冰没接话。她在等凌云的指示。
“顺其自然。”凌云在意识中说，“让它吸收，你只做旁观者。”
她放松下来，任由吞天葫继续运作。那层光晕渐渐隐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艾琳没再追问，继续往前走。“圣魔法学院建在圣山上，再走两个时辰就能看到大门。学院分五级：学徒、见习法师、正式法师、高阶法师、导师。晋升靠考核，也看天赋。”
她顿了顿，语气转为试探：“你的光系魔法很纯粹，不像初学者。有没有人教过你？”
李冰早有准备。
“家里有一本残卷。”她说，声音平稳，“没人知道来源，我偶然翻到，照着上面的图示练习，没想到真能引动元素。”
艾琳眉毛微挑：“残卷？能引动高纯度光元素的典籍，不可能是普通遗物。”
“我也觉得奇怪。”李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但它确实让我觉醒了。也许……是运气好。”
艾琳沉默片刻，没再深究。“有天赋是缘，肯勤修才是路。到了学院，你可以去藏书阁查一查类似的记录。”
白云飞这时开口：“武道能在学院修炼吗？或者……和魔法结合？”
艾琳看了他一眼：“古武在魔法界不算主流，但学院不排斥。藏书阁有《跨界能量适配研究》和《元素与内息共鸣实录》，如果你感兴趣，可以借阅。”
白云飞点点头，没再多问。但他眼神沉了些，像是记下了什么。
李冰悄悄松了口气。刚才那一问太险，艾琳虽没拆穿，但明显起了疑心。她不能再说“自学”，也不能提地球、时空能力或双魂的事。任何偏差都可能引来更深层的审查。
吞天葫在她怀里轻轻一颤，像是感应到了她的紧张。
“别怕。”凌云低语，“她还没怀疑到根本。你现在表现得越平常，越安全。”
阳光逐渐明亮，平原尽头出现一道缓坡，坡上立着几根断裂的石柱，像是古老遗迹。风从坡后吹来，带着一丝凉意。
“那是旧试炼场。”艾琳回头说道，“百年前用来测试新生的实战反应，后来废弃了。现在只剩下些残阵，偶尔会有低阶魔兽出没。”
李冰盯着那几根石柱，忽然发现其中一根底部闪过一道微弱的蓝光。她眯起眼，想再看清楚些，可那光已经消失。
“怎么了？”白云飞低声问。
“没什么。”她摇头，“可能是反光。”
但她心里清楚，那不是反光。那道蓝光的频率，和吞天葫吸收能量时的波动很像。
艾琳似乎没注意到异常，继续前行。三人保持队形，李冰居中，白云飞护在右侧，左手始终按在剑柄上。
又走了一段，李冰忽然感觉吞天葫剧烈震动了一下。
她脚步一顿。
前方草地上，一只光角鹿停下吃草的动作，抬起头，直直望向她。它的眼睛是淡金色的，没有瞳孔，却像能看透一切。
李冰没动。
那鹿缓缓走近，在她面前停下，鼻尖离她的靴尖只有半尺。然后，它低下头，轻轻蹭了蹭她的膝盖。
艾琳轻笑：“它认你了。”
李冰僵着身子，不敢乱动。她能感觉到那股纯净的能量顺着接触点流入体内，又被吞天葫迅速转化。她的灵脉微微扩张，像是在欢呼。
“它们很少主动亲近陌生人。”艾琳说，“尤其是成年鹿。这只至少活了三十年。”
李冰终于抬起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它的角。
触感温润，像玉石，却又带着生命力的脉动。
“我只是……觉得它们很美。”她说。
鹿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转身跑回族群，身影很快消失在晨光中。
艾琳没再说话，但眼神变了。不再是单纯的观察，而是多了几分审视。
李冰知道，这一幕不会被轻易忽略。
但她也明白，有些事躲不过。吞天葫的存在本身就是破绽，越是压制，越容易露出马脚。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靠凌云的判断，靠白云飞的警觉，靠自己不多的经验周旋。
太阳升到头顶时，前方山脊线上出现了一道巨大的拱门轮廓。石质，斑驳，爬满藤蔓，但依旧能看出昔日的庄严。
“圣山到了。”艾琳说，“再往上走半个时辰，就能看见学院正门。”
李冰抬头望去。拱门之后，隐约可见塔楼尖顶，还有飘动的旗帜。
她握了握拳，掌心还残留着刚才那股温润的触感。
就在这时，吞天葫突然传出一声极轻的嗡鸣。
她低头，发现壶口银纹正在缓慢旋转，方向指向左侧山坡——那里有一片密林，林间空地上，一块石头静静躺着，表面刻着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