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捻着那点泛红的灰屑,陈凡没多看,随手一弹,任它落在地缝里。
他站直身子,肩膀还隐隐发麻,那是雷劈过后的余劲,没散干净。膝盖上的裂口已经结了层暗痂,走路时有点滞,但不碍事。他没再看那道延伸向后山的裂缝,转身就走,脚步沉,却不拖。
居所在外门角落,一间旧屋,墙皮剥落,门框歪斜。他推门进去,屋里只有一张木床、一张矮桌,桌上放着个空药瓶,是前两天炼阵时用完的。他没点灯,也没关门,径直盘坐在床沿,闭眼。
灵力一动,识海便是一阵刺胀。
灵魂空间迟迟没反应,像被什么压住了一样。他皱了皱眉,又试了一次,这次只看到几缕金丝在混沌中微弱闪动,像是快断的灯丝。
不对劲。
上一次雷劫之后,空间虽然耗损,但响应极快,从没延迟过。这次却像是……沉了底。
他咬牙,强行将意识沉下去。
穿过混沌,往空间最深处探。越往里,阻力越大,像踩进泥潭。直到中心区域,他猛地顿住。
那儿,多了一团东西。
一缕灰白气流,极细,却在缓缓旋转,像个微型漩涡。它不动声色地吸着什么,陈凡仔细感知,竟是从外界渗进来的雷煞之气——那些残留在他经脉、皮肤裂痕中的暴烈雷劲,正一丝丝被抽离,顺着意识通道,灌进空间。
那气流吞了雷煞,转了半圈,又吐出一缕极淡的灵力,轻轻补进他的神魂。
他心头一跳。
这不像被动修复,倒像是……主动捕食。
他没急着动,先稳住呼吸,等那气流运转了三轮,节奏稳定下来,才试着调动空间功能。
“推演《纳元功》第一层。”
念头一出,混沌中浮出功法虚影。这是最基础的纳气法门,以往推演一次,哪怕只是模拟运转,也得耗掉十息灵力。可这一次,他分明感觉到体内空荡荡的,连一丝灵海波动都没有,推演却顺顺利利完成了。
更诡异的是——他神魂一震。
那缕灰白气流猛地一缩,随即扩散,竟将推演过程中逸散的微弱能量全吸了回去,再反哺出一股精纯灵力,直接补进识海。
灵力不减反增。
他睁眼,呼吸重了几分。
不是错觉。空间在自己供能。
他闭眼再试,这次推演《裂地剑诀》前三式。这功法比《纳元功》复杂得多,按理说消耗至少翻倍。可刚推到第二式,空间忽然震了一下,那气流边缘裂开一道细纹,像是承受不住。
他立刻停下。
意识扫过空间结构,发现边缘的灰雾比以前凝实了,不再是混沌一片,隐约浮现出淡金色的纹路,像某种阵法铭文,自动生成,自成循环。
他试着往里注入一丝灵力,那些纹路立刻亮了一下,随即又暗下去,像是在蓄能。
“自循环……”他低声自语,“不是升级,是活了。”
他睁开眼,抬手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块下品灵石,放在掌心。
灵石刚露面,那气流竟微微一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接着,一缕灰白丝线从空间深处延伸出来,缠上灵石,缓慢地抽着。
灵石的光泽一点点变暗。
他在心里算了下时间——大概半炷香,这块灵石会被抽干。效率不高,但确实在吸。
以往空间只能靠他主动输入灵力维持运转,现在却能自己捕食残煞、吸收游离灵气,甚至开始啃灵石。这已经不是工具了,是共生。
他把灵石收好,靠在墙边,缓了口气。
肉身还在疼,尤其是后背,雷劈过的地方像被烙铁烫过,一跳一跳地抽。可神魂却在缓缓恢复,比他预想的快得多。
他闭眼,再次沉入空间,这次不推演,只修炼。
《混沌不灭体》的心法在体内缓缓运转,他引导那股自生灵力走督脉,过脊柱,灌四肢。每过一处,裂开的皮肤就合上一分,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
他察觉到时间流速的变化。
外界一息,体内过了五息。
不是以前的十倍,降了。可这五倍是稳的,不耗灵,不反噬,像是空间在自我调节,留了余地。
他睁开眼,天还没亮。
窗外有风,吹得窗纸哗哗响。他站起身,活动了下肩膀,动作比进屋时利索多了。他走到桌边,拿起那个空药瓶,轻轻一捏,瓶身碎成粉末。
他低头看手。
掌心的皮肤已经完全翻新,暗金色,纹路深,边缘泛着金边,像铸进去的符文。他握了握拳,指节咔咔作响,肉身强度比淬体五层初期还要扎实。
够了。
他把药瓶碎屑扫进袖子,转身走到门边,把门带上。
院子里没人,夜风卷着灰土打转。他没走正路,贴着墙根往山后去。那里有座废弃的石屋,是他早年藏药草的地方,没人去。
推门进去,屋里堆着几块旧石板,角落有个地窖口,盖着木板。他掀开木板,跳了下去。
地窖不大,四面石壁,地面铺着干草。他盘坐在草上,把最后一块下品灵石放在身前。
他闭眼,意识沉入空间。
灰白气流稳定旋转,边缘的细纹已经愈合,淡金铭文缓缓流转。他开始推演《混沌不灭体》第二层——“炼骨如铁”。
功法一展开,空间立刻响应,气流加速,灵力自生,纹路亮起,形成闭环。他感觉到骨髓深处传来灼热,像是有火在烧,每一根骨头都在被重新锻打。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外界天亮,又黑。
第三天清晨,石屋外传来鸟叫。
地窖里,陈凡睁眼。
他抬起手,皮肤下的骨节泛着金属光泽,一拳砸向石壁。
轰!
半尺厚的岩壁炸开,碎石飞溅,而他的手完好无损。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角的灰,拿起那块已经彻底黯淡的灵石,扔进角落。
他爬上地窖,推门出去。
阳光刺眼,他眯了眯眼,抬手挡了下。
远处宗门大殿的屋檐在阳光下泛着青光,护山大阵的光幕稳定运转,没人知道这三天发生了什么。
他往前走了一步,忽然顿住。
脚边有道裂痕,从地窖口延伸出去,笔直向前,像是被什么极细的剑锋划过。
他蹲下,手指摸到裂口底部,沾了点残留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