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柴房门口的青砖上落了层薄灰。陈凡一脚踩进去,鞋底碾过灰面,留下半个脚印。他没抬头,手已经伸进柴堆,抽出一根发黑的松木。木头在他掌心转了半圈,指节一绷,真气透入,木纹里浮出一层暗金光泽,像锈铁底下藏着的铜芯。
“杂种!”
一声吼从院外炸进来。赵虎带着三个外门弟子堵在门口,手里举着个豁口的粗瓷碗,碗底还沾着半干的药渣。他把碗往地上一摔,药渍溅到陈凡裤脚上。
“偷完药还敢回来?玄一门的淬体汤是你这种凡灵根能碰的?”
陈凡低头看了眼裤脚的污迹,又抬眼看了看赵虎身后三人。三人站得松散,但脚位卡着进退路线,显然是练过的。他没说话,手腕一抖,那根松木脱手飞出,直奔演武场方向。
木尖破空,先穿碎三块青石板,再钉进一棵老槐树干,尾端还在震颤。
“我昨儿练掌,试了三十七次才准。”陈凡拍了拍手,“你们谁要是能接下我一掌,这柴房让你们住。”
赵虎脸色变了。他认得那棵树——那是外门试力桩,石板是练腿用的,一掌穿透三块,还能余力钉树,这力道至少通了七条经脉。他身后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没人往前站。
陈凡绕过他们往药园走,脚步不快,背影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药园石门半开,阵纹还在闪。陈凡刚靠近,里面就传来一声闷咳。瘸腿老头拄着拐杖从紫灵参地里走出来,右腿拖在地上,草药味浓得发苦。他盯着陈凡,忽然一跺拐,地面震出一圈灵波,聚灵境的威压轰然压下。
“哪个鼠辈动我九叶兰?”
陈凡停步。他没看老头,目光落在三丈外那株九叶兰上。兰根缠着铁链,链子上刻着细密符文,和矿场刑具一模一样。他闭了下眼,灵魂已退入空间。
灰蒙蒙的混沌中,药园的三维投影浮现出来,每一株药草的位置都标着光点。九叶兰根部缠绕的符文正在发光,金色丝线顺着根系往地下延伸,连向一个被阵法遮蔽的暗洞。空间推演瞬间完成:这兰是阵眼,老头守的不是药,是地下的东西。
他退出空间,从袖里抓了把泥团,半块紫灵参碎屑混在里面。手一扬,泥团飞出,正砸在老头脚边的预警阵盘上。盘面咔地裂开一道缝,冒出股青烟。
“前辈。”陈凡声音不高,“您这阵盘,漏风了。”
老头脸色一沉,拐杖重重顿地。可那阵盘已经失灵,再压不住药园的异动。远处几株灵草突然无风自动,根须抖得像抽筋,泥土裂开细缝,渗出淡红色汁液。
陈凡收回视线,袖口真气一荡,震开粘在裤脚的泥点,径直朝药园方向掠去。
传功崖上罡风正烈。三十多个外门弟子围在崖边,王铁山躲在人群后头,右手无名指戴着一枚刻满符文的铁戒,每磕一次灵石,戒面就闪过一缕暗红。 他时不时往地上磕一下。每磕一次,崖面某块试炼石就微微一颤。
陈凡走到悬崖边缘,盘膝坐下。他没调息,直接运转《玄铁掌》,掌心刚泛起红光,王铁山就冷笑出声。
“凡灵根也配来这儿?等会风一大,把你吹下去,摔成肉饼别赖门派!”
话音未落,陈凡双掌猛然推出。掌风卷起三块试炼石,石面刚离地,就被掌力压得凹陷下去。等石头落地,表面已浮出两道掌印,边缘泛着金线。
人群静了。
王铁山脸上的笑僵住。他低头看自己手里的灵石,发现裂了道缝。他猛地抬头,想说什么,却见陈凡掌风一转,扫过崖边一丛蚀骨草。草叶飞起几片,混进掌力,再次轰向试炼石。
轰!
石面炸开蛛网裂纹,裂缝里,竟浮出几道扭曲的符文,与王铁山戒面纹路如出一辙。
陈凡收回手,看着那几道纹。“原来执法堂的石头……会咬人。”
王铁山后退半步,灵石掉在地上。
日头偏西时,陈凡进了藏经阁。二层守阁的执法弟子见他上来,立刻抽剑拦住。
“杂役止步。再进一步,断手。”
剑尖离他咽喉还有三寸,陈凡抬手,亮出一块木牌。木牌无字,但边缘刻着一道斜痕,和吴坤玉佩的纹路一致。那弟子瞳孔一缩,剑势顿住。
陈凡没动,从怀里掏出一本破旧账本,封面沾着干涸的血迹。他把账本往案上一拍,翻开第三十七页,墨迹在木牌靠近时突然泛起青光,显出几个字:“玄字矿洞,三十七号。”
“劳烦通报。”他说,“陈凡来还书了。”
那弟子没接话,盯着那页纸,手微微发抖。
天黑后,陈凡回到柴房。他没点灯,坐在墙角,往篝火里扔了颗丹丸。丹丸是蚀骨草和九叶兰混炼的,火光一碰就变成紫色,映得墙上影子扭曲拉长。
空间突然震了一下。
他正在推演的《裂山拳》第六层功法戛然而止,像被什么硬生生掐断。他立刻闭眼,将青铜残片按在眉心,空间展开,十二道窥视光束浮现在混沌中,其中三道来自外门长老院,光束频率和执法堂符印一致。
他盯着那三道光,手指在残片上划过一道血痕。血珠落入空间,顺着光束逆流而上,刚触到长老院方向,整片光束突然扭曲,像被什么东西咬住。
“十八。”他低声说。
火光跳了跳,把墙上的影子拉得更长。那影子的头颅微微偏转,像是在看某个方向。
陈凡抓起一把柴,扔进火堆。
火势猛地蹿高,紫焰冲起三尺,映得他半边脸发亮。他盯着火焰,忽然笑了。
“该上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