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夫人斜着眼睛瞥了夏浅一眼,眼神中尽是不屑,却也不得不笑脸相迎。
“啊,是……人家也不是故意打扰到夏神医的。
我实在是没想到,老爷竟会这般在意我。
人家只不过是叫了几声心口疼,老爷就为人家请了将军夫人亲自为我诊脉……”
看着沾沾自喜,自鸣得意的孙夫人,夏浅满怀悲悯地轻笑一声。
拎着整理好的药箱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声音微凉。
“不知孙夫人有没有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劝你最好不要再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以免一语成谶,引火烧身。”
孙夫人不以为意,掩唇嗤笑。
“夏神医言重了,我家老爷这么爱我,又怎么会因我一两次的任性,就对我置之不理呢?”
“人性最是经不起试探,我言尽于此,孙夫人好自为之。”
夏浅转身离开,孙夫人起身相送。
“夏神医慢走,恕不远送。”
她并未行礼,目送夏浅离去,语气中尽是轻佻笑意。
夏浅懒得与她计较。
才离开她的卧房,孙县令就匆忙迎了过来。
“夏神医,我夫人她……”
“孙大人晚间可是又离府了?”
孙县令怔了一下,迟疑颔首。
“是,老俞病了许久,前几次派人请我,我都在家陪夫人。
今日又派人唤我陪他喝两杯,我看夫人睡下了,就赴了约……
难不成,夫人心口疼痛,与我离府有关?”
夏浅无语低笑,心下腹诽。
难怪孙夫人装病也要将他拴在身边呢!
那俞县丞,受了重伤也不忘狎妓听曲,外面私生子不计其数,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孙夫人的担忧……倒也不无道理!
她苦笑一声,再次叮嘱。
“孙大人近期尽量不要出门了,孙夫人孕期需要陪伴。
你一不在府上,她就睡不安稳,心悸难耐。
你就权当是自己怀孕,需要在家安胎罢了!”
“这……”
孙县令眨巴眨巴眼睛,无可奈何也只能颔首应下。
“好吧,我再闭门不出一段时间就是……
对了,敢问夏神医,那我夫人这种症状,可有药医?”
夏浅思索片刻,要来纸笔写了张安胎的药方。
用的都是味道极苦的上等药材。
就当是对孙夫人屡次折腾她的小小报复吧……
“早晚中,一日三次,吃上一个疗程,或有奇效。”
“好,多谢夏神医!”
孙县令欣然地捧着药方,急声吩咐孙管家给夏浅拿钱。
“快去给夏神医预备诊费,另外,再备一桌丰盛的酒菜,夏神医吃好了再送夏神医回府。”
“哎,是,夏神医,这边请……”
“不必了,谢凉还等着我回去呢,直接送我回家吧。”
夏浅正声拒绝。
孙县令谄笑着应下,又奉承地询问了谢凉。
“夏神医,谢将军身体恢复得如何了?”
“好多了。”
“唉,若非夫人有孕,下官实在走不开,不然……
真该上门拜访谢将军,也不知谢将军有无怪罪。”
夏浅客气笑笑,敷衍安抚,借机敲打提醒。
“孙大人不必介怀,只要您尽快将蓉儿的放妻书送过去,谢凉自然不会见怪。”
“哎,夏神医放心,下官记得此事,今日还与明儿商议了,一定尽快将放妻书送到府上。”
“如此甚好,那我就不多留了,告辞。”
夏浅跟着孙管家来至庭院,还没走到大门,就看见了披着厚厚披风,等在门旁的孙泽明。
看出孙泽明是为放妻书一事而来,孙管家急忙迎上去阻拦。
“少爷!少爷,夜里天寒,您……您还是快些回院歇息吧?”
他却无视孙管家,直直走向了夏浅,抱拳俯身。
“夏神医,恭贺新正。”
“孙公子,好久不见,看上去你的身体恢复得不错。”
“托夏神医的福,我已经许久没有发病了。”
孙泽明的态度还算恭敬。
但夏浅能看出……
他和上次见面时相比,变了许多。
好像……眼神中多了些许侵略和锋利。
她并未多想,只是以一个医者的身份叮嘱着。
“尽管如此,孙公子还是不可掉以轻心,此病难以根治,还需长久休养才行。”
“夏神医所言,泽明记下了。只是……泽明还有一事不明,还请夏神医明示。”
“你是想问蓉儿的事?”
夏浅直截了当地问到。
孙泽明抬眸看了看她,颔首应下。
“正是。”
夏浅敛下眉目,无声轻叹,苦口婆心地劝说。
“孙公子,你如今身体大好,又贵为县令长公子,什么样的姑娘你娶不到?为何非要抓着我家蓉儿不放?”
“夏神医,这世间女子虽有千千万,但如谢小姐那般柔韧坚毅的,孙某却只见过她一人!
谢小姐的气质与风度,即便沦落红尘三年之久,亦难以磨灭。
孙某与之相处不过几日,却再难以忘怀,还请……不,求夏神医成全!”
他说着,竟直接单膝跪了下来。
夏浅连忙上前搀扶他。
“孙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你我年岁相当,我如何受得起!
更何况……这大过年的,我也没有预备啊……”
孙泽明却执拗地不肯起身,甚至扬言威胁。
“夏神医若是不允,在下愿在雪地长跪不起!”
长跪不起?
这能威胁到夏浅吗?
夏浅又不是他爹,也不是他娘的!
莫说长跪不起,便是死在此处又与她有何干系?
夏浅不再拉他,眼神示意孙管家快去请孙县令。
见人走远了,她才低声劝说。
“孙公子还是起来吧,你身子本就孱弱,若是寒气侵体,岂不得不偿失?到头来,遭罪的还是你自己。”
“在下不起,除非夏神医告诉在下,如何才能允许谢小姐嫁给我。”
夏浅苦笑一声,无奈摇头。
“怎么?前几日俞公子不曾将我的意思转达给孙公子吗?
我说过,我们尊重蓉儿的想法,不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
你想娶她,就要征得她的同意。
如果蓉儿对你没有感情,我们是不会强迫她的。
除此之外,我只在乎一个问题……如果蓉儿同意嫁到你家,你能保护她吗?
孙家……会不会让她吃苦受委屈?”
“委屈?夏神医是说……”
他欲言又止,心里却已有猜测。
沉吟片刻,他忽地咬了咬嘴唇,仰起头来,坚定许诺。
“好,我懂了,我会向夏神医证明,我有能力保护好谢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