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秦峰的脑子,有那么一瞬间是空白的。
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这小子……刚刚说了什么?
让她以后,都不要再来纠缠我?
【纠缠?】
【他用的是“纠缠”这个词?】
【他以为他是谁?!】
他秦峰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姐姐,会被人说成是“纠缠”?
这小子,真他妈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他那张脸,是镶了金边还是嵌了钻石?能让他说出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来!
秦峰气得几乎要笑出声。
“呵。”
秦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以后,离我姐远一点。”
“要是被我发现,你还敢跟她不清不楚,或者……”
秦峰顿了顿,眼神阴鸷地扫过许默的脸。
“你敢跟她告我今天来找过你的状……”
“你就把你的皮,给老子裹紧点!”
说这话的时候,秦峰其实是有点心虚的。
他太了解秦水烟的脾气了。
那个女人,就是个混世魔王。
要是让她知道,自己背着她来“棒打鸳鸯”,还用这种话威胁她的“心上人”……
秦峰毫不怀疑,秦水烟真的会扒了他一层皮。
到时候,哭天抢地都没用。
许默像是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他。
他甚至没有回应。
在秦峰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便径直转过身,迈开长腿,走到了那张单人床边。
他没有脱鞋,就那么和衣躺了上去。
军绿色的被褥,因为他高大的身形而陷下去一块。
他双臂枕在脑后,闭上了眼睛。
下颌线紧绷,喉结滚动了一下。
那副姿态,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
彻底的,无视。
秦峰感觉自己蓄满力的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棉花上。
无力,且憋屈。
他瞪着床上那个闭目养神的男人,胸膛剧烈地起伏了几下,最终,还是狠狠地一甩手,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砰——!
厚重的木门被他用力地带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你,在这里守着。”
秦峰对着身后跟来的小兵,冷冷地命令道。
“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进去,也不许他出来。”
“是!”
年轻的士兵一个立正,声音洪亮。
秦峰不再多言,迈开长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房间里,许默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只是那双紧闭的眼睛,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
夜,更深了。
通往知青宿舍的那条小路,被秦水烟毫不留恋地甩在了身后。
山风呼啸,从光秃秃的田埂上刮过,带着秋夜独有的凉意。
风里,卷着泥土和野草的味道。
顾清辞下意识地拢了拢自己的衣襟,被吹得打了个哆嗦。
她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秦水烟。
秦水烟的步子很快,也很稳,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株迎风的白杨。
她似乎一点都感觉不到冷。
顾清辞张了张嘴,想问她们要去哪儿,但看着秦水烟那没有一丝迟疑的背影,又默默地把话咽了回去。
她只管跟着就好。
绕过一片稀疏的林子,半山腰那几点零星的灯火,便遥遥在望了。
那是许默家的方向。
她要去那里。
刚走到山脚下,还没开始上坡,就看见几个人影,三三两两地蹲在路边的一块大石头旁。
一个个垂头丧气,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焦躁不安的气息。
是许默的那群小弟。
为首的,正是那个叫顾明远的半大少年。
他们显然已经得到了消息。
黑市被端了。
和平村不少去赶集卖货的村民,都被抓了进去,关了大半天,刚刚才被放回来。
但消息也传回来了——燕三爷的人,一个都没放。
而许默,今天恰好就是去那条黑街,替燕三爷收“签子钱”。
他也被抓了。
“都怪我……”
顾明远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听起来痛苦又自责。
他手里拿着一根枯树枝,无意识地在地上划拉着,划出一道道凌乱的痕迹。
“我……我昨天要是不发烧,今天就能陪默哥一起去了。”
“多个人,总能多个照应……”
“还不如抓我呢,我反正……反正什么用都没有……”
少年说到最后,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他狠狠地把手里的树枝折成两段,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