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星”剑影那冰冷而古老的质问,如同寒风刮过剑冢,让刚刚因林知珩苏醒而稍缓的气氛再次凝固。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凭什么?凭守山人的身份?这身份在万载岁月前或许足够,但如今,面对一个状态诡异、身负魔血与异魂的“当代”守山人,显然不足以取信于这柄见证了无数兴衰、斩杀了无数魔头的古剑之灵。
林知珩深吸一口气,压下灵魂深处因强行炼化剑煞而传来的阵阵虚脱与刺痛。他知道,空口白话毫无意义,他必须拿出足以打动这古老存在的“凭证”。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缓抬起了右手。那枚异变的、刚刚吞噬并炼化了部分“葬星”剑煞的“控制符文”,在他掌心若隐若现,散发出一种混合了守山令秩序、自身坚韧意志、以及一丝精纯金灵之力的独特波动。
“凭此物。”林知珩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此符,源自影堂紫蝎,本为操控魔尊化身、污染阵眼之恶毒媒介。但晚辈侥幸,以守山意志与自身之道,将其覆盖、掌控。”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手中那裂纹遍布的魔血剑茧,又看向“葬星”剑影:“更凭……我敢于将魔尊本源之血携于身旁,以之为饵,周旋于群魔之间,更欲……借前辈之力,行那‘驱狼吞虎’,‘炼魔为资’之事!”
他的话语,石破天惊!
不仅点明了自己身上的“麻烦”来源,更直接道出了自己那看似疯狂的计划——他不是来单纯求助的,他是来……合作的!他要利用这滴魔血,利用“葬星”的金灵之力,反过来对付魔尊,甚至将这祸源转化为滋养自身、稳固封印的资粮!
这是一种何等胆大包天的气魄!一种将自身置于绝境,却意图将绝境化为棋盘的“操盘手”思维!
“葬星”剑影的意志明显波动了一下,那冰冷的“目光”再次聚焦于林知珩掌心的符文和那魔血剑茧之上。它感受到了那符文中蕴含的对立与统一,也感受到了林知珩话语中那股不容置疑的决心与……潜力。
“炼魔……为资?”古老的意念带着一丝玩味,“狂妄……无知。魔尊本源……岂是易与?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故而,需要前辈之力。”林知珩坦然承认,“金行锋锐,主杀伐,亦主‘革新’与‘精炼’。唯有以前辈无上金灵,方能斩却魔血中不屈怨念,淬炼出最精纯之本源力。晚辈愿以身为炉,承其反噬,纳其精华,修复己身,稳固水行,更可……反哺前辈,助前辈凝聚剑魄,早日重现昔日‘葬星’光辉!”
他不仅提出了合作,更点出了“葬星”剑影可能的需求——它并非完整,只是一道残存的剑魄虚影,需要力量恢复!而炼化魔尊本源之血带来的精纯能量,对同为“秩序”阵营、走锋锐净化路线的它而言,同样是巨大的补益!
这是一个双赢的提议!前提是,他们能成功。
林知珩说完,便不再多言,只是静静地站着,承受着“葬星”剑影那仿佛能洞穿灵魂的审视。他体内的《不动如山》意境自然流转,与守山令的微光、掌心符文的异力、以及刚刚炼化的一丝金灵气息隐隐交融,形成了一种虽弱小却异常坚韧、且充满了无限可能性的“场”。
苏月岚的琴音不知何时已变得低沉而肃穆,如同为这场决定北邙命运的谈判奏响背景。林剑鸣手持剑茧,眼神锐利,做好了随时应对任何变故的准备。林清荷和林算盘也屏息凝神,心中充满了紧张与期待。
沉默,在剑冢中持续。
每一秒都如同一年般漫长。
终于,“葬星”剑影再次发出了嗡鸣。那冰冷的意念中,少了几分质疑,多了几分……权衡。
“你的‘道’……很有趣。”它缓缓说道,“非纯粹的守……非纯粹的攻……更非……妥协。”
“混乱中……寻求秩序……毁灭中……窥见新生……”
“与万载前……那些守山人……皆不相同……”
它的意念扫过林知珩,扫过他身后的四女:“武、医、商、琴剑……竟能……如此协奏……亦是……异数。”
最终,那冰冷的意志定格在林知珩身上。
“或许……你这样的‘变数’……正是此刻北邙……所需。”
“吾……可以助你。”
一股难以言喻的 relief(放松感)掠过众人心头。
但“葬星”剑影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的心再次提起:
“然,炼化魔血,凶险异常。需以你之魂为引,以吾之金灵为火,更需……引动此地‘周天星辰剑煞大阵’残力。”
“过程之中,你需承受金煞淬魂、魔念反噬双重之苦,魂飞魄散之险,远超方才。”
“且,一旦开始,便无法中止。要么成功,要么……尔等尽数化为大阵养分,助吾斩却这滴魔血,亦算……功成。”
条件苛刻,代价巨大!这不仅是将林知珩置于死地,更是将所有人的性命都绑在了这场豪赌之上!
林知珩没有丝毫犹豫。他回头,看向自己的姐姐们,看向苏月岚。
林剑鸣眼神决绝:“你既已决定,便去做。”
林清荷温柔而坚定:“三弟,我们会陪你到最后。”
林算盘用力点头:“成本与收益,我们算得清!”
苏月岚轻抚琴弦,琴音转为铿锵:“我与琴剑,与你同行。”
得到众人毫无保留的支持,林知珩心中一定。他转回头,目光如炬,看向“葬星”剑影:
“请……前辈……布阵!”
“如你所愿。”
“葬星”剑影发出一声悠长的剑鸣!整个龙骨岭仿佛在这一刻苏醒!无数沉寂的剑碑、断刃、乃至山石,都亮起了白金色的符文!天空中,仿佛有周天星辰的虚影浮现,垂落下亿万道细微却无比锋锐的星辰剑气!
一个庞大、古老、残缺却依旧散发着毁天灭地气息的剑阵,被缓缓引动!
林知珩盘膝坐于剑阵中心,将魔血剑茧置于身前。林剑鸣、林清荷、林算盘、苏月岚分立四方,各自将力量催动到极致,为他护法,也与剑阵隐隐呼应。
“炼魔……开始!”
“葬星”剑影化作一道纯粹的白金光柱,注入林知珩天灵!与此同时,周天星辰剑煞如同洪流,涌向那魔血剑茧!
“咔嚓!”
剑茧彻底破碎!暗金色的魔血暴露在空气中,发出令人灵魂颤栗的咆哮!无尽的污秽、诅咒、毁灭意志轰然爆发!
而林知珩的灵魂,则如同被投入了熔炉与冰狱的交界处,极致的锋锐金煞淬炼着他的神魂,而魔血的疯狂反噬则如同亿万毒虫噬咬着他的意识!
他发出了压抑不住的痛苦低吼,身体剧烈颤抖,七窍之中再次渗出鲜血,却依旧死死守住灵台一点清明,运转《不动如山》,引导着金灵之力,与那魔血本源进行着最凶险的拉锯与……融合!
就在这最关键的时刻,谁也没有察觉到,那原本应该被金灵之力彻底压制、磨灭的,属于紫蝎的那一缕异变残念的最后印记,竟如同最狡猾的阴影,顺着魔血与林知珩灵魂连接的缝隙,悄然……潜入了那正在被炼化的魔血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