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输舰在星海中平稳航行,舷窗外的星辰如碎钻般铺展,小汐指尖划过冰冷的舱壁,那里贴着德尔塔-7男孩送的画。画纸边缘已被星际射线晒得微微发脆,但画上的绿色却依旧鲜活,仿佛能顺着指尖蔓延开去。阎丘北刍一抱着一摞检测设备走来,金属外壳碰撞发出轻响,打破了舱内的寂静。
“欧米伽星球的最新数据,暗能浓度是德尔塔-7的三倍,地表70%的土壤被污染,水源里检测出暗能残留。”她将数据板递到小汐面前,屏幕上跳动的红色数值刺得人眼睛发紧,“更麻烦的是,那里的磁场极不稳定,暗能隔离网的支架可能无法固定。”
小汐指尖在数据板上滑动,目光停留在“欧米伽星球原有生态系统完全崩溃”的字样上。她摸出星能记录仪,翻到贝塔星球最初的检测报告,两张数据板上的红色几乎如出一辙。“还记得托尔老爷子说的吗?再恶劣的土地,只要有活的种子,就有希望。”她抬头看向阎丘北刍一,手环上的星萤草籽轻轻发热,“我们带的‘伽马之光’微生物经过老柯改良,耐受力比之前强了十倍,还有那些和岩棘共生的幼苗,一定能适应这里。”
阿凯突然从通讯室冲出来,脸上带着难掩的兴奋:“收到欧米伽星球的紧急信号!是幸存者基地发来的,他们还在坚持!”众人立刻围向主控台,屏幕上断断续续传来模糊的画面:灰暗的天空下,一群人蜷缩在临时搭建的金属棚里,棚顶盖着破旧的隔热布,几个身影正费力地加固着摇摇欲坠的棚架。信号中断前,一句沙哑的呼喊穿透电流:“我们还在等……等绿色……”
运输舰穿越欧米伽星球的大气层时,剧烈的颠簸让货架上的培育箱发出碰撞声。小汐死死扶住箱体,透过玻璃看见里面的幼苗在营养液中轻轻晃动,金边叶子虽有些蔫软,却依旧保持着鲜活的绿色。“稳住!”阎丘北刍一的声音从驾驶舱传来,“穿过这层暗能扰动区就好了!”
当运输舰终于平稳降落时,舱门刚打开,一股混杂着铁锈与腐烂气息的风便灌了进来。小汐踏出舱门,脚下的土地是暗沉的黑褐色,踩上去硬得像铁板,连一丝土壤的松软都感觉不到。不远处的幸存者基地外,几个穿着破旧防护服的人正朝这边张望,为首的中年男人看到他们,突然跌跌撞撞地跑过来,防护服上的破洞露出里面沾满泥土的衣袖。
“你们是星尘守护者?”男人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眼里布满血丝,“我是这里的负责人,老夏。我们已经三个月没见过绿色了,最后一批改良作物昨天也枯死了。”他指着基地后方的一片空地,那里只剩下干涸的田垄和几株发黑的植物残骸,“暗能越来越强,连净化水的过滤器都快撑不住了。”
孩子们躲在大人们身后,好奇又胆怯地探着头。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女孩盯着小汐怀里的培育箱,小声问:“阿姨,里面是……草吗?绿色的草?”小汐蹲下来,掀开培育箱的一角,露出里面嫩绿的幼苗:“是能开花的幼苗哦,等它们长大,这里就会变成绿色的。”女孩的眼睛瞬间亮了,伸手想要触碰,又怯生生地缩了回去,仿佛那抹绿色是易碎的珍宝。
阎丘北刍一已经拿出了检测仪,探针插进土里的瞬间,屏幕上的警报灯疯狂闪烁。“暗能已经渗透到地下三米,普通的隔离网根本挡不住。”她眉头紧锁,“必须先搭建深层加固型隔离网,再用改良后的微生物中和土壤毒性。”老夏立刻招手叫来几个年轻人:“我们还有些当年建基地剩下的合金管,虽然锈了,但还能用!”
阿凯早已扛起工具箱走向通讯塔,塔架上的天线歪歪扭扭,底座爬满了暗能侵蚀后的黑色纹路。“老柯教过我,越是恶劣的环境,设备越要‘接地气’。”他摸出随身携带的旧齿轮工具,在生锈的接口处敲了敲,“先修复通讯,再改造净化设备,同步进行效率更高。”
小汐和老夏带着几个居民翻耕土地,铁铲插进土里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震得虎口发麻。翻起的土块里没有一丝生机,连之前德尔塔-7那种干枯的岩棘根都见不到。“这里的暗能会吞噬一切活物,”老夏擦了擦额头的汗,“上个月我们试着种过土豆,刚发芽就变黑烂掉了。”小汐从背包里掏出老柯塞给她的星果花籽,撒了几颗在翻松的土沟里:“这是经过三次改良的种子,和岩棘菌株一起种下去,说不定能创造奇迹。”
夜里的欧米伽星球格外寒冷,基地的篝火旁围满了人。小汐讲着贝塔星球的星果树,讲着德尔塔-7的幼苗开花,老夏手里摩挲着一块磨得光滑的石头,突然开口:“我以前是植物学家,在联盟的种子库工作过。暗能来的时候,我拼死带出了一箱原生种子,本想在这里种出希望,结果……”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铁皮盒,打开后里面是几十颗干瘪的种子,“这些是最后一点念想了。”
小汐接过铁皮盒,种子虽然干瘪,却还带着一丝微弱的生命力。她想起托尔老爷子珍藏的第一颗星果花籽,突然有了主意:“我们可以用‘伽马之光’微生物激活这些原生种子,再和我们带来的幼苗进行基因融合,说不定能培育出更适应欧米伽星球的品种。”老夏猛地抬起头,眼里的绝望瞬间被光芒取代:“真的可行?我以为这些种子早就死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基地里的每个人都动了起来。阎丘北刍一带着年轻人搭建隔离网,深层支架需要打进地下五米,他们白天用冲击钻开凿,晚上就借着篝火焊接接口,手上的水泡磨破了又起,却没人喊一声累。阿凯修复了通讯器,还改造了三台净化设备,原本浑浊的水经过过滤,变得清澈见底,孩子们第一次喝到干净的水时,笑得像朵花。
小汐和老夏则在临时实验室里培育种子。他们把原生种子浸泡在含有“伽马之光”微生物的营养液里,每天观察发芽情况。第七天清晨,小汐惊喜地发现,一颗小麦种子冒出了嫩白的芽尖,芽尖上还带着淡淡的绿色。“成功了!”她立刻喊来老夏,两人盯着培养皿里的嫩芽,眼眶都有些发红。
半个月后,第一片深层隔离网搭建完成。当小汐和孩子们把融合后的种子撒进土里时,天空突然飘起了细碎的雨丝。“这是欧米伽星球三年来的第一场雨!”老夏激动地喊道,雨水落在黑褐色的土地上,泛起一层淡淡的水汽。孩子们伸出手接雨,雨水打湿了他们的头发,却浇不灭眼里的兴奋。
阿凯突然跑过来,手里举着通讯器:“德尔塔-7的信号!老柯他们打来的!”屏幕上立刻出现了老柯熟悉的身影,他身后是郁郁葱葱的幼苗,那个最小的男孩举着新画凑过来,画里的欧米伽星球已经长满了绿色的植物:“姐姐,你们要快点让欧米伽星球开花呀,我等着画它!”小汐笑着点头,把镜头转向刚撒完种子的土地:“你看,我们已经种下希望了,很快就能开花。
雨水过后,土壤里的种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芽。嫩绿的芽尖从黑褐色的土里钻出来,像无数个小小的惊叹号。孩子们每天都会来浇水,那个扎马尾的小女孩还做了个小牌子,上面写着“欧米伽的第一片绿”,插在幼苗最密集的地方。阎丘北刍一的检测报告上,红色数值一天天减少,绿色数值渐渐增多,像一场无声的胜利。
一个月后,隔离网里的幼苗长到了小腿高,其中几株融合了原生种子的植物,叶子上竟然出现了银色的纹路,能在弱光下发出淡淡的光泽。“这是适应性进化!”老夏激动地记录着数据,“它们在主动适应欧米伽星球的环境!”小汐摘下一片银纹叶子,放在星能记录仪下,屏幕上显示出“暗能吸附率提升40%”的字样,她立刻把这个消息发给了老柯,很快收到了一连串的惊叹表情。
基地里的气氛越来越热闹。居民们拆掉了破旧的隔热布,用新织的纤维布搭起了宽敞的房屋,屋顶上飘起了和贝塔、德尔塔-7一样的蓝白色旗帜。老夏把铁皮盒里剩下的种子都培育了出来,种在了隔离网的边缘,形成了一圈小小的“原生植物带”。阿凯甚至改造了一台旧的放映机,每天晚上在空地上播放贝塔星球的星果树开花的视频,孩子们围在屏幕前,眼睛里满是向往。
这天清晨,小汐在隔离网边发现了一朵小小的花。花瓣是淡紫色的,边缘带着银色的纹路,正是那几株融合原生种子的植物开的。她小心翼翼地摘下花朵,花香清淡却持久,在晨风中飘得很远。老夏凑过来,仔细看了看花瓣:“这是原生紫菀和星果花的融合品种,我给它取名叫‘星尘紫’吧,纪念你们带来的希望。”
总部发来消息,说相邻的阿尔法星球出现了暗能扩散的迹象,需要他们前往支援。小汐看着隔离网里长势喜人的幼苗,看着居民们脸上的笑容,心里的不舍比离开德尔塔-7时更甚。老夏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递过来一个布包:“这里面是‘星尘紫’的花籽,还有我们培育出的原生种子,带着它们去阿尔法星球,让那里也长出希望。”
出发那天,基地里的每个人都来了。孩子们手里捧着自己画的画,画里的欧米伽星球有紫色的花、绿色的草,还有飞向星空的运输舰。老夏牵着那个扎马尾的小女孩,女孩手里拿着一个用“星尘紫”花瓣做的书签:“阿姨,这个送给你,看到它就像看到我们。”小汐接过书签,花瓣的清香萦绕在鼻尖,眼眶瞬间湿润了。
运输舰缓缓升空,小汐站在舷窗前,看着下方越来越小的身影,看着隔离网里的“星尘紫”在风中轻轻摇曳,看着屋顶上的蓝白色旗帜在阳光下飘扬。她摸了摸口袋里的布包,又看了看手腕上的星萤草手环,手环上的星果花籽和“星尘紫”的花籽相互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
阎丘北刍一走过来,递给她一份新的检测报告:“欧米伽星球的暗能浓度已经降到安全值以下,再过半年,这里就能种星果树了。”小汐笑着点头,将报告和书签一起放进背包里。她知道,阿尔法星球的居民还在等他们,还有无数的星球在等他们,但她不再迷茫。
因为她的背包里装着贝塔星球的星果花籽,装着德尔塔-7的岩棘菌株,装着欧米伽星球的“星尘紫”花籽;她的手环上带着托尔老爷子的期盼,带着老柯的叮嘱,带着孩子们的祝福。这些小小的种子里,藏着无数星球的希望,藏着对抗暗能的力量,藏着让绿意遍布星空的可能。
运输舰的尾流在欧米伽星球的天空划出一道淡紫色的光带,如同“星尘紫”绽放的痕迹。小汐望着舷窗外的星辰,突然想起老柯说过的话:“技术再厉害,也比不上人愿意扛着铲子往前冲。”而他们,星尘守护者,不仅扛着铲子,更扛着无数的种子和希望。
前方的星空中,阿尔法星球的轮廓渐渐清晰。小汐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口袋里的布包。她知道,那里的土地或许依旧荒芜,那里的居民或许依旧迷茫,但只要他们带着种子到来,带着耐心等待,带着并肩作战的信念,终有一天,那里也会开出紫色的花,长出绿色的树,响起孩子们的笑声。
星尘所至,绿意必生。这是星尘守护者的信念,也是所有等待希望的星球的约定。而他们,会带着这份约定,一直走下去,走向更多的星球,走向更遥远的星空,直到每一片土地都长满绿树,每一片天空都飘着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