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京城内的喧闹繁华的景象完全不同。
这里一眼望去全是一片荒芜的景象,明明是白天,但是阴云笼罩在上方,掩盖住了太阳的光。
下面的人,不...或许已经称不得上人,因为他们已经完全没有人形。
有的人断手断脚,衣不遮体。
大多数人都只有草草几块布挂在身上,或者有些穿了能看得出衣型的,衣服上面也已经脏的看不清原来的颜色。
上面混合着泥巴,血,还有些不明粘稠状物体...
瘦骨如柴的身子,感觉这些人身上完全没有肉,只是一个人皮,轻轻地搭在了骨架上。
她能清晰地数清,这些人身上的肋骨有几排。
一、二、三、四、五...
有十二排。
有些人身上还有着已经化脓的伤口。黄色的脓水流淌在上面,还有蛆在身上那些腐肉里面扭动。
苏清欢甚至能看见伤口处的白骨。
然后那人就从伤口里,把蛆从伤口里抠出,仰起头,像是对待什么美食一样,放在嘴里细细嚼咽。
“哇呜呜呜——”
直到一道婴儿的啼哭声,才让苏清欢从这地狱般的场景里回神。
“这...这是哪?”苏清欢站在高处,腿有些哆嗦。心跳不断加速,头开始有些晕眩,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
震惊,不安,害怕,还有一丝恐惧,这些负面情绪,不断涌入她的心脏。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捏住,每呼吸一口气,她都感觉心在下沉一分。
这无论是21世纪的苏清欢,还是穿越来沈朝的苏清欢,都未曾看到过的景象。
这片荒土上,除了人,再也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连一棵树、一株花、一根草都没有。
就连土上,都已经有人啃食过的痕迹。
胃里不断翻涌,苏清欢莫名有些想呕。
“这是离开京城后,沈朝真实的景象。”旁边的叶微晚,静静地看见着场景,最后微微不忍阖上眼。
其实这里她已经尽力援助过,她们脚底下踩的这屋子,就是她出银子给这些难民们修葺。
但是没办法。无论是沈淮安的私库,还是叶府几代人的底蕴,在买完军队的粮食,还有援助各地的灾民后,他们现在已经走到尽头。
她也拿不出更多的银两,来改善他们生活。
其实离京城更远的地方,还出现了易子相视的情况。
“但是...,我们从边疆归来时,没有看见这些景象。”
叶微晚:“那是因为,你们走的都是官道。”
“官道的士兵,都是由官家把守。这些面黄肌瘦的难民,又怎么打得过手持银矛,身戴银盔且吃饱喝足的官兵。”
“整个沈朝,已经被柳后、柳府、还有那些官腐蚀,彻彻底底地腐烂完了。”
彻彻底底的腐烂完了。
苏清欢僵硬转头,看向旁边的叶微晚。
这一刻,原本被乌云遮挡住的太阳,好像重获了新生。
阳光从云层的缝隙中穿过。
叶微晚站在太阳底下,轻风轻轻拂过她耳畔的青丝,吹动她的衣摆,迎风而起。
她脸上神情淡淡,但眸底悲悯的神色,不似作假。
苏清欢感觉自己好似看见画卷上的神女,低喃道:“你...要谋反?”
“谋反...?”叶微晚把发丝撩至耳后,侧过身子,直视着苏清欢,“我和沈淮安选了个人,我们会给他铺好路,让他来接管这摇摇欲坠的沈朝。”
“他们不该替上位者无尽的贪婪,去承受这些苦难。我们只是在给沈朝的百姓一条生路。”
“一条能吃饱,不再如水上浮萍,没有家归的生路。”
...
回城时的苏清欢,不同于来时那副模样。
现在的她,整个人安静的趴在小翠背上,垂着眸,无精打采地看着下面京城繁华的景色。
在路过百济堂时,苏清欢又再次看见了那些穿着新衣,喝着浓粥的那些人。
“头儿,现在我们过的真爽。每天什么事都不用做,就有新衣和粥喝。”
“因为那群权贵们都是傻子哈哈。”
苏清欢缓缓闭上眼,京城外那片荒芜和百济堂的景色,不断在脑海中交替。
太讽刺了。
翌日。
苏清欢脸上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整个人耷拉着身子,站在叶微晚房门外。
昨天她回屋睡去后,就一直在做噩梦。脑海里不断反复播放着在京城外看到的那些场面。
荒芜的土地上,没有一点绿色的生机,一眼望过去过去,全都是黄土。
瘦骨如柴的人,地上红褐色的血液,还有那一双双绝望,失去光亮的眼睛。
这些画面犹如无数根触手,紧紧缠上她的四肢、心脏。捂住她的眼耳口鼻,把她拖进那阴冷幽暗的深海之下。
她脑子里浮现了很多场景。
21世纪,在上历史课的她,在录视频做美食博主的她,在高数课上昏昏欲睡的她...
还有穿越到沈朝,初入军队的她,第一次见到战场上尸体的她...
这些场景突然间分崩离析,它们变成一块块碎片,然后聚在一起,扭曲成一个旋涡。
她掉入旋涡内,脑袋跟着不断晕眩。
直到最后的最后,脑海里展现着昨天叶微晚回宫后,她再和叶微晚说的话。
“那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苏清欢不解。
她只是个会烧饭的厨子,为什么叶微晚要教她识字读书。
“你的任务,就是辅佐那位新君王。”
谁?
她吗?
“哈哈,晚晚姐你真会开玩笑。”她只是个穿越的普通人,对待政治还有辅佐帝王这方面,她可是完全不懂。
苏清欢看着叶微晚含笑的看着她,才发现这人没有开玩笑。
“不不不、这辅佐帝王这种事情,晚晚姐我不行的...”苏清欢疯狂摇头,连忙摆手后退。
叶微晚起身,揽住正在后退,差点撞到身后桌角的苏清欢。她抬起手,温柔地摸了摸苏清欢的头,笑道:“清欢,你知道吗。你的眼神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