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混杂着血腥、泪水和无尽痛楚的吻，不知持续了多久。
直到窃影（白砚）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才猛地松开了鸦（白鸦）的唇，踉跄着后退一步，急促地喘息着。他的唇瓣被咬破了，渗出血丝，与鸦唇上原有的伤痕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暧昧而惨烈的印记。紫罗兰色的眼眸中，激烈的情绪尚未平复，带着一丝事后的茫然和无措。
鸦依旧跪在地上，唇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却奇异地抚平了他心中那翻江倒海的崩溃感。他抬起头，看着窃影那狼狈又动人的模样，那双空洞的琥珀色瞳孔里，终于重新汇聚起一点微光，一点名为“白砚”的光。
他伸出手，这一次，稳稳地、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抓住了窃影微凉的手腕。
窃影身体一颤，下意识想挣脱，却被鸦更紧地握住。
“放开……” 窃影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鸦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重新聚焦的眼睛，深深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他此刻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取代那些被恨意扭曲的记忆。他手上用力，借着那股力道，缓缓地、有些艰难地站了起来。长时间的跪地和精神冲击让他双腿发软，但他固执地撑着，没有倒下。
两人就这样站在归墟城柔和的光线下，手腕相扣，呼吸交织，一个唇染血痕眼神复杂，一个满身狼狈却目光坚定。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张力，既有破冰后的脆弱，又有一种历经劫波后、更加紧密的链接。
“咳。” 一声清咳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缃珩实在没忍住，摸了摸鼻子，走上前来，脸上带着点戏谑又真诚的笑容：“那什么……二位，要不要先找个地方坐下？顺便处理下伤口？我看你们这‘沟通’方式……挺费嘴的。”
窃影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甩开了鸦的手，脸上瞬间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只是耳根处一抹可疑的红晕出卖了他：“不劳费心，死不了。”
鸦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抿了抿唇，却没有再强求。他知道，有些冰封，不是一瞬间就能彻底融化的。能打破那层最厚的坚冰，已经是他不敢想象的奢望。
“归墟城有闲置区域。” 青思渊平淡的声音传来，他并未看向这边，仿佛刚才那激烈的一幕从未发生，“可暂作休整。沐秋。”
一直安静旁观的沐秋立刻会意，走上前来，手中藤杖散发着温和的生命光华：“跟我来吧，我帮你们处理一下伤势，尤其是……精神上的创伤需要安抚。” 她的目光温柔而包容，带着治愈一切伤痛的力量。
窃影看了沐秋一眼，又瞥了一眼沉默却固执地看着他的鸦，最终嗤笑一声，算是默认，跟着沐秋向居留区内部走去。鸦毫不犹豫地迈步跟上，保持着一步的距离，像一道沉默的影子。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缃珩凑到青思渊身边，感叹道：“好家伙，这算不算……床头打架床尾和？虽然他们还没床。”
青思渊侧眸看他一眼，没理会他奇怪的比喻，只是淡淡道：“心象纠缠，非一日之寒，亦非一刻可解。旧伤虽露，前路仍荆棘。”
缃珩点了点头，收起了玩笑的神色：“我明白。不过，总算是迈出第一步了，对吧？” 他看向青思渊，眼中带着光，“就像我们的归墟城，地基稳了，梁也立了，就算外面还有狂风暴雨，里面……总会越来越好的。”
青思渊没有回答，但周身那冷冽的气息，似乎因他这句话而柔和了微不足道的一丝。他抬头，望向那根稳定运行的“光之梁”，以及更远处，被冥尘壁垒隔绝的外部世界。
放逐教团的威胁并未解除，那片羽毛引出的往事也只是揭开了冰山一角。归墟城的建立，注定不会平静。
但此刻，在这片新生的秩序之地，至少有两颗漂泊已久、布满伤痕的心，暂时找到了一个可以喘息、可以尝试相互舔舐伤口的角落。
这或许，就是“归墟”存在的意义之一——于万籁终结之地，容一丝未绝之生机。
“通知墨恒、简璃，” 青思渊收回目光，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分析俘虏提供的信息，定位放逐教团可能据点。归墟城，需主动出击。”
被动防御，从来不是他的风格。
缃珩精神一振：“明白！”
新的风暴，在短暂的平息后，已在酝酿。而这一次，归墟城将不再只是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