瑭叁想到的更多,父母的悲剧、小五的献祭、宗门的责任……
就连栩箬,那双总是闪烁着贪婪与肆意的狐狸眼里,也掠过一丝极淡的阴霾。他活了无数岁月,吞噬万物,也见证过无数毁灭与背叛,内心最深处,是否也藏着不为人知的恐惧或执念?比如……失去?
波塞西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继续道:“此考,无法借助他人之力,亦无法使用武魂融合技或类似‘八位一体’领域。每个人需独自面对自己的内心。唯有勘破幻象,坚守本心,方能通过。”
单独考核!无法互相帮助!
这无疑增加了巨大的难度。这意味着,他们每个人都要独自面对可能最不堪一击的自己。
“大供奉,”瑭叁开口问道,“考核中出现的幻象,是否会彼此影响?或者说,我们能看到彼此的幻象吗?”
“幻象源于各自内心,只会针对个人。”波塞西回答,“你们在现实中能看到彼此的位置,但无法感知对方正在经历何种幻象。切记,无论看到什么,感受到什么,那都是虚妄,固守本心,方为真实。”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告诫:“心魔无形,最易侵蚀意志。若沉溺其中,轻则考核失败,重则……心神受损,修为倒退。望尔等谨记。”
说完,波塞西的身影缓缓变淡,最终消失不见,只留下沉重的压力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餐厅内一片寂静。刚才的轻松欢快荡然无存。
“直指内心啊……”马红俊挠了挠头,有些烦躁,“胖爷我内心光明磊落,应该没啥问题吧?”只是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有些底气不足。
戴沐白拍了拍他的肩膀,虎目中带着坚定:“怕什么!咱们什么风浪没见过?区区心魔,还能比冥渊里的怨念更可怕?干就完了!”
朱竹清握住戴沐白的手,清冷的声音带着力量:“嗯。”
宁荣荣看向奥斯卡,眼中有些担忧。奥斯卡对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握住她的手:“荣荣,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小五则凑到栩箬身边,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小声道:“喂,小狐狸,你心里不会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坏水吧?到时候可别哭鼻子。”
栩箬嗤笑一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小兔子。别看到胡萝卜幻象就走不动道。”
他嘴上说得轻松,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身边的瑭叁,手指悄悄勾住了瑭叁的指尖。无法互相帮助……这意味着,他无法再像在冥渊中那样,用自己的灵魂力量去守护瑭叁,也无法感知瑭叁正在承受怎样的煎熬。
瑭叁感受到他指尖的微凉,反手将他的手握紧,低声道:“别担心,我能应付。”
栩箬看着他平静而坚定的侧脸,心中的那丝不安被强行压下。他哼了一声,语气又恢复了以往的霸道:“谁担心你了?我是提醒你,要是看到什么乱七八糟的幻象,比如有哪个不长眼的敢觊觎你,记得那都是假的!你要是敢信了……我就……”他龇了龇牙,没说完,但威胁意味十足。
瑭叁失笑,心里却是一暖。他知道,这是栩箬另类的关心方式。
“走吧。”戴沐白深吸一口气,率先向外走去,“去怒浪绝境。是骡子是马,拉出去溜溜!这潮汐炼心,咱们闯定了!”
众人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坚定与信任。尽管前路未知,需要独自面对内心的拷问,但他们相信,经历了那么多生死与共,他们的心,早已锤炼得足够坚韧。
史莱克八怪,再次启程,直面本心。
怒浪绝境,依旧是那片熟悉的、被万年风浪侵蚀得嶙峋陡峭的海岸线。但与进行“潮汐炼体”时那种纯粹物理上的压迫感不同,此刻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直透灵魂的压力。海水拍击礁石的轰鸣声,似乎也带上了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按照波塞西的指引,八人分别选择了相距不远、但彼此无法轻易触及的八块巨大礁石。这些礁石如同黑色的利剑刺破海面,将成为他们接下来三十六时辰的立足之地。
“都记住大供奉的话,无论看到什么,都是幻象,守住本心!”瑭叁站在自己的礁石上,沉声向伙伴们喊道。他的声音在风浪中显得有些飘忽,但其中的坚定却清晰地传递开来。
“放心吧小叁!胖爷我心如磐石!”马红俊拍着胸脯,故作豪迈,但眼神里还是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戴沐白搂了搂朱竹清的肩膀,低声道:“小心。”朱竹清轻轻点头:“你也是。”
奥斯卡朝宁荣荣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宁荣荣回以温柔的微笑,只是攥着衣角的手微微发白。
小五则蹦跳到自己的礁石上,回头冲栩箬和瑭叁做了个鬼脸:“小狐狸,小叁,可别输给我哦!”
栩箬站在瑭叁旁边的礁石上,闻言嗤笑一声:“小兔子,管好你自己吧。”但他的目光却始终落在瑭叁身上,狐狸眼里少了平日的戏谑,多了几分凝重。“哥哥,”他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瑭叁耳中,“记住,假的终归是假的。我……就在你旁边。”
瑭叁心中一暖,对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也是,栩箬,稳住。”
随着众人各自在礁石上站定,海神第三考——“潮汐炼心”,正式开始!
起初,似乎与潮汐炼体并无太大区别。巨大的浪头一个接一个地砸来,带着千钧之力,需要不断运转魂力才能稳住身形。但很快,变化出现了。
那轰鸣的海浪声仿佛直接钻入了脑海,开始扭曲、变形。瑭叁只觉得眼前的海景微微晃动,耳边似乎响起了一个熟悉而温柔,却又带着无尽悲伤的声音。
“小叁……我的孩子……”
瑭叁浑身一震,猛地抬头。只见翻涌的浪花之中,隐隐约约凝聚成一张苍白而美丽的脸庞——那是他的母亲,阿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