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栩箬似乎总是叫他哥哥,一切都是他仗着栩箬不懂,引导他走向着一条道路。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罢了。
想到这样他动作猛地一顿,看着身下之人眼尾泛红、泪光盈盈的模样。
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满腔的酸涩与暴戾渐渐被心疼和后怕取代。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放缓了节奏。
重新变得极尽温柔缠绵,更多的是安抚,轻轻落在栩箬汗湿的额头和颤抖的眼睫上。
“对不起。”
他哑声道歉,将脸埋进栩箬的颈窝,嗅着他身上特有的清冽气息,声音闷闷的:“别离开我,箬箬。”
栩箬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弄得更加无从招架。
整个人瘫软在他怀里,细声喘息着,迷迷糊糊地应着:“嗯,不离开”
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心疼。
这个傻子!
栩箬放松了身体,任由瑭叁抱着。
过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伸出手,轻轻捧起瑭叁的脸,让他看着自己。
月光下,瑭叁的眼睛泛着红,里面盛满了不安和脆弱,哪里还有平日里的沉稳冷静。
“看着我,哥哥。”
栩箬的声音难得的温柔而认真,他抵着瑭叁的额头,那双桃花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笨蛋,给你看个东西,看完你要是还敢胡思乱想,看老子不咬死你!”
不等瑭叁反应,栩箬的精神力已然温和地探出,并非攻击,而是引导,带着一种毫无保留的敞开姿态,轻轻贴上了瑭叁的眉心。
刹那间,大量的画面、声音、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入瑭叁的脑海。
那是栩箬与邬贺相处的,真实无比的记忆碎片。
黑红色的魔界荒原在永恒的暮色里铺展,像是被打翻的熔铁冷却后凝成的痂。
地面裂着深不见底的沟壑,偶尔有暗紫色的瘴气从缝隙里冒出来。
一触到空气就化作细碎的火星,落在栩箬那堪比山岳的饕餮本体上,连他暗金色鳞甲的光都没蹭掉半点。
刚刚经历了魔神两界混合双打的栩箬,正躲在邬贺的地盘上修身养息,准备等好了再回去报仇。
他正趴在荒原最平整的一块磐石上,尾巴不耐烦地甩打着地面。
那尾巴上半段覆着层层叠叠的鳞甲,边缘锋利得能削开魔岩,后半段却生着蓬松的长毛,每一根都泛着暗金光泽。
此刻却因为主人的烦躁,正“啪嗒”一下抽断了旁边半座小山。
碎石溅起时,栩箬耷拉着眼皮扫了眼,喉间发出“呼噜呼噜”的低鸣。
那不是什么温顺,是“再掉石头烦我就把这破地方一起吞了”的警告。
就这个体型与力气,周围但凡有一点活物都会被无差别弄死。
“啧,哪里来的小饕餮,脾气这么爆。”
轻笑声从风里钻出来时,栩箬的耳朵“唰”地竖了起来。
那对兽耳藏在头顶的鬃毛里,边缘是鳞甲,内侧却覆着软毛,此刻正因为警惕而微微颤动。他抬眼望去,只见邬贺一袭玄色长袍,正踩着碎石慢悠悠走来:“靠了!又是你!”
墨发在荒原的风里飘着,脸上没了平时令神魔都胆寒的冷厉,反而带着点促狭的笑意,像个盯上了新奇玩意儿的小孩。
“滚远点。”
栩箬的声音低沉得像闷雷,震得周围的瘴气都晃了晃:“别让我说第二遍。”
邬贺不仅没停,反而加快了脚步,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的兽耳,脚步都透着点雀跃。
“急什么?本尊就是来看看,你这耳朵,看着比上次见时更软了。”
栩箬顿时炸毛,尾巴“呼”地扫过去,带起的劲风直接撕裂了旁边的空间,露出一道漆黑的裂隙。
“看个屁!再过来我把你爪子剁了喂魔蚁!”
他龇着牙,森白的獠牙上还沾着上次吞掉的魔将的血痂,凶相毕露。
“邬贺,你是不是忘了上次是谁把你按在岩浆里烧的?”
“没忘啊。”
邬贺轻巧地避开尾巴,甚至还伸手在他扫过的空气里抓了抓。
像是在感受那股力量,随即低低地笑起来,眼神亮得惊人,像是找到了最合心意的玩具。
“可上次是上次,这次本尊就想摸一下,就一下,摸完就走,行不行?”
“摸你个头!”
栩箬气得尾巴上的毛都炸起来了,一爪子拍向地面,直接在磐石上砸出个深不见底的坑。
“你当我是你养的魔宠?还摸一下?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吞了,连骨头渣都不剩!”
邬贺挑了挑眉,非但不怕,反而往前凑了凑,指尖都快碰到他耳尖的软毛了。
被栩箬一尾巴扇飞了出去。
他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吞我?你舍得吗?”
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软,带着点诱哄的意味:“再说了,本尊的味道可不好受,上次你吞了我半缕分身,不是吐了三天三夜?”
“那是我嫌你脏!”
栩箬猛地偏头,躲开他的手,耳尖却不自觉地红了点。
他确实没忘,身为饕餮最丢人的事情莫过于吞噬失败了。
这和把他的脸按在地上摩擦又有什么区别。
上次一时气盛吞了邬贺的分身,结果那股带着魔主威压的力量在他肚子里翻江倒海,最后吐得他鳞甲都发蔫。
还是邬贺偷偷摸过来,给了他一颗能压制力量的珠子才好的。
可这种丢人事,他死都不会承认。
“脏?”
邬贺低笑出声,索性停下脚步,却没收回手,就那么悬在他耳旁:“那本尊现在洗干净了,你要不要再试试?”
他说着,指尖轻轻蹭了蹭空气,像是在模拟触摸的触感“就摸一下耳朵,我保证就一下下,我重新凝聚一个分身给你吃吃。”
“不止如此,摸完本尊给你带极北冰原的冰晶果,你上次不是说想吃?”
栩箬的喉结动了动,冰晶果是魔界最稀有的灵果,凉丝丝的,正好能压下他饕餮本体时不时冒出来的燥火。
他上次不过是在邬贺面前提了一句,没想到这人居然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