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阳宗长老退去,笼罩王都的恐怖威压消散,但空气中弥漫的凝重却并未随之散去,反而沉淀为一种更深沉的不安。两位天武境修士离去时那毫不掩饰的杀意,如同阴云,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林风在南宫璇玑的搀扶下回到风神殿地下静室。他伤势极重,强行引动王都龙脉带来的反噬几乎撕裂了他的经脉,催动古戒更消耗了大量神魂本源,若非混沌道体根基雄厚,换作旁人早已修为尽废,甚至身死道消。
南宫璇玑调动帝国珍藏的最顶尖疗伤圣药,亲自为他护法。浓郁的药力化开,滋养着林风千疮百孔的身体。混沌道体展现出其逆天之处,受损的经脉在混沌真元的包裹下,以一种缓慢却坚定的速度修复、重塑,甚至比之前更加坚韧宽阔。那黯淡的混沌气旋,也如同饥渴的海绵,贪婪地吞噬着药力,重新焕发出生机。
然而,身体的创伤可以修复,但精神的消耗与那源自古戒的冲击,却需要时间平复。
在深度入定的状态中,林风的意识仿佛沉入了一片无垠的混沌。不再是黑暗,也不是光明,而是一切概念未曾分明之前的原始状态。在这里,他“看”到了更多来自古戒的破碎信息流,它们不再是简单的词语,而是夹杂着模糊的画面与强烈的情感烙印。
他看到了无尽的废墟,星辰寂灭,大陆崩解,一片死寂的宇宙景象……“归墟”?
他看到了一个模糊的、顶天立地的背影,立于一片翻涌的混沌之前,手持一枚散发着朦胧光晕的戒指,似乎在守护着什么,又似乎在镇压着什么……“守墓人”?
他感受到了一种跨越了万古时空的不甘、悲怆与决绝……“契约”?
他还看到了一些扭曲、疯狂、充满了毁灭欲望的阴影,它们试图冲破某种界限,却被那枚戒指的力量阻挡、磨灭……“叛徒”?亦或是……“域外邪魔”的源头?
这些信息杂乱无章,却都指向一个核心——那枚古戒,以及“守墓人”的身份,似乎与一场关乎宇宙存亡的古老战争,一个被称为“归墟之眼”的神秘之地紧密相连。
同时,他体内那沉寂的混沌道体,在经历了地脉之力的冲刷和古戒气息的刺激后,也仿佛被真正唤醒了一丝本源。他感觉到,自己的丹田深处,那混沌气旋的核心,似乎有某种东西正在孕育,如同鸡子,蕴含着无限的可能。道体不再仅仅是被动地吞噬和模拟,而是开始主动地演化、生成,虽然这过程极其微弱,却是一个质变的开端。
不知过了多久,林风缓缓睁开双眼。静室内依旧只有夜明珠柔和的光辉,但他的眼眸深处,却仿佛倒映着一片初开的混沌,深邃无比。
他的伤势已然稳定,修为甚至因祸得福,隐隐触摸到了真武境五重的门槛。更重要的是,他对混沌道体、对古戒、对自身肩负的“宿命”,有了更清晰,也更沉重的认知。
“你醒了。”南宫璇玑一直守在一旁,见他醒来,明显松了口气,但眉宇间的忧色未减,“感觉如何?”
“无碍,反而有所精进。”林风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体内传来一阵轻微的爆鸣声,澎湃的力量感重新回归。他看向南宫璇玑,郑重道:“多谢陛下护法。”
南宫璇玑摇摇头,目光锐利地看着他:“你我之间,不必言谢。只是……炎阳宗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此次退走,一是顾忌帝国气运与那古戒的诡异,二是需要时间确认某些信息,或者……等待更合适的时机,甚至更强者降临。”
“我知道。”林风点头,眼神平静,“时间不站在我们这边。被动防守,只有死路一条。”
“你有何打算?”
林风走到静室墙壁前,那里悬挂着一幅简陋的灵界与下界周边区域的星图。他的手指,点向了星图边缘一处标记着“未知”与“极度危险”的模糊区域。根据古戒传递的信息碎片,以及帝国典籍中某些最古老的禁忌记载相互印证,他几乎可以确定——
“我要去这里。”林风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南宫璇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瞳孔微缩:“寂灭星渊?那是连灵界天武境强者都闻之色变的绝地,传闻是上古战场遗迹,空间破碎,法则混乱,有进无出!”
“它可能还有另一个名字,”林风缓缓道,眼中闪烁着异光,“归墟之眼。”
“归墟之眼?”南宫璇玑喃喃重复,这个名字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苍茫。
“古戒指引我去那里。”林风没有过多解释关于“守墓人”和古老契约的事情,那太过惊世骇俗,“那里可能有我需要的答案,也可能是快速提升实力的唯一途径。炎阳宗的人料定我会躲藏,绝不会想到,我敢主动踏入这等绝地。”
置之死地,而后生。
南宫璇玑沉默了片刻,她知道林风决定的事情,无人可以改变。而且,目前的局势,似乎也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留在王都,只会成为靶子,甚至可能连累整个帝国。
“需要朕做什么?”
“帮我遮掩行踪,制造我仍在闭关疗伤,或者秘密前往他处的假象。”林风道,“风神殿,暂时托付给陛下照看。我会带走部分核心成员,在外围接应,但归墟之眼,我必须独自前往。”
那里太过危险,人多并无用处。
南宫璇玑深深看了他一眼,看到了他眼中的决然与不容置疑。她轻轻颔首:“好。朕会替你安排好一切。何时动身?”
“今夜。”林风望向星图上那片代表着未知与危险的区域,体内混沌道体似乎感受到了那冥冥中的召唤,传来一阵轻微的悸动。
“寂灭星渊,归墟之眼……我倒要看看,那里究竟埋藏着怎样的秘密。”
危机迫使他必须行险,而直觉与古戒的指引告诉他,那里或许隐藏着打破僵局的关键。他的征程,从青云城开始,历经帝国风云,如今,终于要踏向连灵界修士都为之却步的古老绝地。
新的风暴,已在脚下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