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杨家拍卖行,李不言看着一脸生无可恋,瘫在木椅上的杨空秋问道:“怎么样,你那边什么情况?”
他见对方眼神放空,表情呆滞,完全一副大脑被放空的模样:“你这是……什么表情?被你爹训斥了?”
闻听此言,杨空秋发出一声哀嚎,欲哭无泪:“师兄!你是不知道啊!我一句话都没有说,我爹他就能引申出十几句训导来。”
他猛地坐直身体,开始掰着手指头,模仿着杨父那威严口吻:“空秋啊,你如今已是筑基修士,当以修行为重,切莫懈怠。”
“当然了,修炼的时候也不能忘记锻炼锻炼身体,不要一天到晚窝在洞府里面。”
“还有啊,你在宗门里面,要多与朋友相交,贵在诚,重在义……”
他每说一句,脸上的绝望就加深一分,最后又“噗通”一声瘫软回去,仿佛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眼神空洞。
“我就只能在那里,不停地嗯嗯,知道了,晓得了……”
“师兄啊,你是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无奈,感觉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脑袋里嗡嗡的。” 那副模样,仿佛对接下来的人生都提不起丝毫兴趣。
李不言看着他这副样子,嘴角微微抽搐,想笑又觉得不太厚道,只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额……叔父他也是关心你,望子成龙,人之常情……”
“得了吧!”杨空秋猛地一挥手,声音却带有满腹的委屈,脸上写满了不忿,“关心我?关心我还把我送到无极剑宫去当弟子?我看就是嫌我在家碍眼!”
抱怨归抱怨,他还是很快坐正了身子,神色也认真了几分:“还是说正事吧,师兄,你猜的没错,我爹果然早就知道薛东岳的身份。”
李不言微微颔首,这并未出乎他的意料。
杨家家主实力深不可测,更是当代杨家天眼血脉的最强者,其洞察力绝非等闲,能看穿一个刻意隐藏的魔族,并不奇怪。
“那理由,是和龙卫统领所说的一个解释?”李不言沉吟片刻,又问道。
之前遭遇龙卫时,那位统领告知了他们一个惊人的事实:天观城内,确实居住着一些魔族或其混血后裔。
他们与皇室缔结了极为隐秘的契约,虽然受到诸多限制,生活在龙卫的密切监视之下,但只要安分守己,不触犯律法,便可在城内如常生活。
“对,就是这么回事。”杨空秋点头确认,“听说那薛东岳在这天观城已经住了三十多年了,而且他居然还是一位入寂境的强者!”
说到这里,他看向李不言的目光不禁又带上了几分惊叹,“没想到啊师兄,你居然这么生猛!能在入寂境手底下过招!”
“入寂境?”李不言闻言,却是倒吸一口冷气,眉头紧紧锁起。
对于自己的实力,他再清楚不过,最典型的参照便是与刘子衿的对练,师姐初入入寂境,实力便已稳压他一头,即便仗着龙脉之灵,他也绝难抗衡。
可昨晚面对那薛东岳,虽然感觉压力巨大,却似乎……并未达到与师姐对练时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是这么多年被天观城的龙脉之力压制,导致他实力大损了吗?”李不言心中快速思索着,“还是说……他当时并未动用全力?”
杨空秋瞅着李不言陷入沉思的侧脸,心中却是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这位少宫主的盲目崇拜。
托师兄的福,他一个筑基境小修士,居然真的从一位入寂境大能手底下溜走了,这经历够他吹嘘好几年了!
这时,他想起了另一件事,向沉默的李不言问道:“那师兄,萧师伯那边怎么说?看出那曼殊丹有什么名堂没有?”
李不言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我回去时,师尊已经动身前往皇宫了,似乎是有什么急事,我没能见到她。”
他们之前兵分两路,杨空秋回家探听消息,李不言则打算将那颗诡异的曼殊丹交由萧雨眠鉴定。
“那我们接下来……还查吗?”杨空秋压低了声音问道,语气有些犹豫。
牵扯到皇室契约和入寂境魔族,这潭水似乎比想象中要深得多。
李不言略微思索,眼神逐渐变得坚定,他点了点头:“查,明日再等等师尊的消息,若她来不及赶回,后天拍卖会上,我们便直接将那枚曼殊丹买下。”
“届时,我将它熔炼分解,有没有问题一看便知。”
他下定决心要追查下去,一方面固然有对魔族本能的不信任,但更重要的,是薛息儿那诡异的状况始终萦绕在他心头,让他无法释怀。
薛东岳提供给杨家拍卖的是滋养血气的曼殊丹,可他自己的女儿,却血气亏损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连修士用的补血丹都毫无效果。
若那曼殊丹真如传说中那般神效,为何薛东岳身为炼丹大师,不炼制一枚给自己女儿续命?
还有那个明显是针对薛息儿,阻止她离开的诡异结界……
李不言不免往坏的方向去想。
然而,对方拥有皇室的契约作为保障,连杨家对此也持默许态度,这让李不言一时之间难以断定真相究竟如何。
就在两人相对沉默,各自消化着复杂信息时,院外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杨家下人匆匆来到门外,恭敬地禀报道:“少爷,李公子,门外有人拜访。”
“这个时辰了?”杨空秋抬起眼皮,一脸诧异,天色已晚,若非紧急事务,很少有人会在这个点登门拜访。
他向下人问道:“可知是什么人?”
那下人连忙上前一步,双手捧上一枚物件。
那是一块极其精致的玉牌,通体莹白,玉牌边缘镶嵌着青色纹路,中央雕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青莲,莲花周围还有云霞缭绕的纹饰。
“回少爷,是几位自称来自瑶池圣地的仙家,执意要求拜访,说是有要事相告。”下人恭敬地回禀道。
“瑶池圣地?”杨空秋和李不言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愕与疑惑。
瑶池圣地,那也是东境顶尖宗门之一,门人弟子均为女子,平日里极少涉足俗世,更遑论在这深夜突然造访天观城。
“走,去看看。”李不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