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遗迹的呼唤如同远方的灯塔,在苏婉的精神世界投下一道光,却无法照亮眼前泥泞的现实。最大的威胁不再是“血狼”的搜索队——在精神协同的预警下,她总能险之又险地避开——而是最原始的生存需求:食物。
最后一点压缩饼干在昨天就已经耗尽。仅靠清水,她背着一个成年男性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跋涉,体力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逝。饥饿感从胃部蔓延至全身,化作一阵阵虚弱的眩晕和手脚不受控制的轻微颤抖。每一次将秦风往上托举,都感觉是在消耗最后的生命储备。
(苏婉的意志在生理的极限前挣扎:“需要食物……必须找到……”)
她尝试寻找可食用的植物根茎或菌类,但沼泽中的植物大多带有毒性或难以消化,她不敢轻易尝试。胸口的烙印传来林默沉静的感知,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虚弱和能量的枯竭,那股无力的焦灼感再次隐隐浮现,却又被他强行压下,转化为一种更专注的、对周围环境的扫描。
(林默的意念试图提供支持:“集中……感知生命迹象……小的……可捕捉的……”)
苏婉明白他的意思。她需要蛋白质,需要实实在在的能量。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再仅仅用眼睛寻找,而是再次尝试进入那种与林默协同的状态。这一次,她的目标不再是宏大的遗迹或符号,而是微小的、潜藏的生命。
她将精神力如同细密的网般铺开,混合着林默那边传来的、增强她感知的专注力,细细过滤着周围的环境。风声、水声、腐叶的气味……她努力从中分辨着不同的生命波动。
起初是一片混沌。但当她极度专注于“寻找可狩猎的小型生物”这个意念时,感知似乎开始自动筛选信息。她“听”到了泥土下蚯蚓蠕动的细微声响,“看”到了不远处枯木树洞里某只小型啮齿动物谨慎的心跳,甚至隐约捕捉到浅水区下,一条潜伏的、冷血鱼类缓慢摆尾的韵律。
这些感知模糊而断续,远不如探测遗迹时清晰,但已经足够了。
她选中了那个枯木树洞。那心跳声相对稳定,目标明确。她示意林默保持警戒,然后解下背负的秦风,让他靠坐在一棵树下,自己则拔出那柄多功能军刀,屏住呼吸,如同最耐心的猎手,缓缓靠近。
每一步都轻缓如羽,精神力高度集中,屏蔽了饥饿带来的虚弱感,只剩下对目标位置的锁定。她能感觉到林默的精神力也如同绷紧的弓弦,覆盖着她周围,预警着任何可能打扰这次狩猎的意外。
靠近,再靠近。她甚至能闻到树洞里传来的、小型兽类特有的气味。
就是现在!
她手臂如电般探出,军刀精准地刺入树洞深处!一声短促的吱叫之后,一切归于平静。
她收回手,刀尖上挑着一只肥硕的、还在抽搐的沼泽田鼠。胃部因饥饿而剧烈收缩,但一种成功的喜悦和源自本能的排斥感同时涌上心头。
她没有时间犹豫。生存压倒了一切。
她快速处理了猎物,利用军刀和找到的尖锐石块,剥皮、去除内脏。当她将第一块带着血腥气的生肉勉强咽下时,强烈的反胃感几乎让她吐出来。但她死死捂住嘴,强迫自己吞咽下去。
(她在心中对林默,也对昏迷的秦风说道:“我们必须活下去……无论以何种方式……”)
她将大部分鼠肉小心地用宽大的树叶包好,只留下少量继续果腹。回到秦风身边时,她注意到,在她进行狩猎和进食这充满原始生存意志的过程中,秦风的呼吸节奏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再仅仅是平稳,而是带上了一种极其轻微的、仿佛与之共鸣的深沉。
苏婉靠在他身边,感受着胃里那点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的食物带来的暖意,以及胸口烙印中林默那如同松了口气般的慰藉。
狩猎成功了。他们暂时度过了饥饿的危机。
但苏婉知道,这只是开始。在这片广袤的北地,每一次狩猎都是一场赌博,每一次进食都是为了下一次更艰难的跋涉积累资本。
她看向南方,目光穿过稀疏的林木。身体的能量在缓慢恢复,而追寻真相的意志,在经历了最原始的生存考验后,变得更加坚定不移。